她大概翻了翻,都是蓋著藏書閣印章的老書籍。
兩本講陣法的,一本講符篆的,一本講奇門遁甲,還有三本是講顯墨宗古今之史,以及一本法訣相關的書。
她挑出那本法訣集錄,從第一頁開始認認真真地看了起來。
這本集錄講的是各類法訣的由來、應用、變化之道,上有許多前輩零零散散的筆記,應該都是五十年之前的了。
從五十年前開始,天衍宗藏書閣便不允許在書籍上亂涂亂畫,但每一冊書都會附一本空冊,以便記錄所感流傳于后輩。
這些空冊被填滿后,藏書閣隨長老及弟子會挑選其中精華收錄成卷。
每到年末,藏書閣璇璣榜上,會選放今年最有價值的冊錄供弟子研討,這也是各大宗門紛紛效仿的方式。
死守著秘籍所能得來的價值遠遠低于共同研究,一個人的智慧與力量也總是有限的,太過守舊,往往反遭其害。
顏浣月一邊翻頁記誦訣文妙要,一邊配合著訣文妙要旁描畫的結印之法不注靈力以手掐訣。
最開始一個法訣看好幾遍才能記住,往后順著那些筆記旨要突然找到關聯之處,記的速度更快了一些。
只是這書案不是她的尺寸,她雙足未能全部落到地上,雙腿無意識地曲起或交疊,不甚舒適,但她也沒有太過在意。
一時幾聲輕微的響動,她抬頭看著桌沿上屈起的玉白手指,正要低頭看他蹲到桌下要做什么,忽覺足尖被什么輕輕撞了一下。
她將凳子往后挪了挪,低頭往桌下一看,見自己繡鞋鞋尖處正抵著一方長條腳擱。
她蹲下身來,目光與同在桌下的裴暄之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她全神貫注地看了半晌的書,一時看到他,略微怔了一下,繼而反應過來,原是他幫她端了個腳擱過來。
她不免含笑說道“多謝。”
裴暄之沒有開口的打算,神色淡淡地收回目光,緩緩起身,慢慢踱到天光明凈的窗邊坐著,繼續看書。
顏浣月將腳踩在腳擱上踏了踏,頓覺舒適了不少,翻了一頁書,繼續默默記著訣文妙要。
暮春正午后,輕風暖陽中,少年臨窗半躺著,懶懶地翻過一頁書。
余光無意掃見她鬢邊的滑落的一縷黑發,正在她雪腮邊忽悠悠地飄蕩著,她還是沒有注意到,目光只鎖在書頁上,口無聲念著些什么,纏著白紗十指來回結印。
他收回目光,落到了書頁上,神情專注。
春光從他擔在凳子上的軟靴漸漸鋪灑到他腿上雪衣繡金緣的衣袍下擺,那些細碎的金光燦爛至極。
光影微明,不知是誰在講奇門的書籍邊角泛黃處寫了一首詩,曰“道旁折柳白玉郎,不睇明珠尋酒香。少時不惜東風意,經年方曉風雪霜。”。
他大略看過一眼,知道是勸學的詩,但是于他而言毫無價值,索性隨手翻過一頁。
靜室里春光溫暖而明亮,愜意得仿佛能將人一同化進這暖洋洋的春日中。
陽光漸漸偏移,一道人影映在屏風上。
蘇顯卿從屏風后繞過來,見滿室夕陽余暉甚是蕭條,那兩個小的卻各自忙著各自的事,相處合宜。
“師父同幾位長老在西側殿,請你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