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恕捻著鬢邊鶴發,看著棋盤對面聰明外露的徒兒,心中雖十分滿意,卻還是將指間攜著的黑棋“啪嗒”一聲落下。
“姮華,不要心浮氣躁,為師同你說點事兒你便分神,看,輸了吧。”
蘇姮華不緊不慢地攜起一粒白棋落在一片黑子中,攤手笑道“師父,您老還需戒驕戒躁啊。”
見那一棋落下后,原本癩子蛇一般將死的白子突然似活龍一般騰起,將黑子氣口堵死,全盤絞殺。
尹恕有些煩,因為他方才壓根就沒有看出來她藏的那步棋。
有時候徒兒太過聰明,師父也很無助。
“三師姐,你方才說什么”
師徒二人一齊抬首往門邊看去,見薛景年面無血色地沖進殿內。
蘇姮華起身給尹恕奉茶,說道“你方才不就站在外面聽嗎又沒有刻意避著你,你聽到什么就是什么。”
薛景年有些搖搖欲墜,“暄之小郎是誰顏浣月同意與他結為道侶”
蘇姮華轉過臉來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對尹恕說道“師父,您早些休息,我送師弟回去。”
尹恕看似未有所覺,只品茶道“回去吧,這段時日天氣不好,將你小師弟留在峰上,別到處亂跑。”
“是,師父。”
薛景年如墜冰窟,被蘇姮華帶出大殿后便要往峰下去找顏浣月問個清楚。
蘇姮華直接將他定住,抱臂立在風中,笑道“小師弟,暄之小郎是掌門之子,需純靈之體相救,如今顏師妹在萬般艱難中抉擇,退掉虞氏那千載難逢的婚事,舍身救恩人之子,這般佳話,小師弟還是不要去插手了。”
薛景年又恨又氣又急,卻又掙脫不開,不由凄然道“師姐”
蘇姮華嗤笑道“小師弟,藏得夠深,以往怎么不知你喜歡顏師妹不過你總對她奚落譏諷,是個人都不會覺得這是喜歡。
我曾在長安見過裴暄之,他與你可沒有同門之誼,你若去攪局,他那種人不是你能對付得了的。”
“那他就是當年那魅妖所生的了一個最低賤的畜生而已,他有什么資格”
蘇姮華立即掐訣噤了他的聲,壓著聲音厲聲道“就憑他父親能不顧生死逼著巡天司重置法度,就憑他父親除魔衛道、活人無數,只想救兒子一命,又不曾傷天害理,這有什么錯
他是低賤的畜生,掌門算什么你以為誰都能有你那樣體面高貴的出身嗎”
見薛景年越發有些怒不可遏的神情,她寬慰道“小師弟,此事已然不是你能再去攪合的,你年歲還輕,這世間等著你的遺憾還多著呢,這點事兒,算什么”
說罷,她負手看向遠處山影外燈火零星的守拙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