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照敏銳地察覺到自己有些厭惡這個孱弱的少年,若沒有他,也不會有今日之事。
什么報恩之義什么冠冕堂皇
他裴暄之觍著臉以身弱奪人之妻,對著浣月渾身媚惑討好之態,尾巴都快搖斷了,卻還是裝出一副無欲無求的舒朗清嘉之姿。
簡直無恥至極
高位上裴寒舟無波無瀾地問了聲“照兒,何事”
虞照看著顏浣月眉心的那點赤色護靈決,他想起他曾許諾以血幫她加固一層,可他也還是沒有再幫她點上一層。
他的唇囁嚅片刻,終是說道“我想說點心不好克化,喝些茶水,對脾胃有益。”
顏浣月擦了擦手,“哦。”
裴寒舟的語氣稍微軟了一些,“暄郎,把你自己準備的東西交給你月姐姐。”
裴暄之從藏寶囊中取出一個錦盒起身雙手交給顏浣月,“月姐姐,這是我準備的信物。”
顏浣月起身接過,打開錦盒,見是一塊刻著雙雁的白玉佩。
她將藏寶囊中的一柄全新的銀鞘袖里刀拿出來遞給他,“這個是照我本命橫刀的模樣打的,給你做信物,可綁在袖中,很好攜帶,藏寶囊不在身邊也不怕沒有自保之物。”
虞照看著裴暄之手中那柄鍍著夕陽光輝的銀鞘袖里刀。
他記得,這刀是浣月給他讀話本時,因話本中的人物有這么一柄可以藏在袖中的刀,她心里喜歡,攢了好久的錢才打的。
為此,還熔了幼年時戴的一對銀鐲,一對臂釧
這分明,是他們二人的記憶,她卻輕易許了旁人。
張夫人揚聲說道“我們特意待了賀禮來,你們二人日后定要鸞鳳和鳴,兩心相契,也好讓裴掌門寬心。”
裴寒舟此時面色稍霽,說道“浣月,西側殿里我已準備好了東西,你帶上,領暄郎往悄然谷去祭奠你父母。”
“是。”
悄然谷不好走,她御劍也帶不動人,但裴師弟早晚也得去,她也沒有過于擔心。
可當他第三次差點從山道上翻下谷底去時,顏浣月也不顧他推辭拒絕,從藏寶囊中取出一柄長劍橫于身側,握著他的腰將他抱起來放到劍鞘上坐著。
笑瞇瞇地對他說道“我那本命橫刀脾氣怪,不準人踏它,掀翻了我好幾次,我只能用這柄劍遠行。”
裴暄之雙腳懸空坐在劍鞘上,雪衣衣擺與斗篷下擺像傍晚退潮時的海水一般,在他云履邊打著細微而悠然的波瀾。
他捂著嘴咳嗽了好一會兒,才聲音沙啞道“勞煩顏師姐了。”
顏浣月看著他眼底的日暮光影,伸手幫他戴好兜帽,淺淺一笑,道“一日能換八個稱呼。”
她轉身面向夕陽,往前走去,霧粉春衫空靈若云煙。
坐在劍鞘上的少年輕輕攏著靛藍斗篷,被她的靈力牽引,沉默著飄在她身邊。
他靜靜地隨她一道沐浴著燦爛的落日余暉,一同往谷底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