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仰頭飲盡杯中酒,又接過顏浣月的空酒杯,放入托盤中,又行了一禮,道“勞煩家主跑了這一趟,回程時晚輩自當再去咸陽拜見。”
蘇行遠與裴暄之接觸不多,只是在裴寒舟尋回他帶到宗祠錄名那段時日見過。
記憶中他只是立在裴寒舟身后,并不多話,蘇行遠也拿捏不準這年輕的小郎到底是個什么性情。
可如今他沒有提前遞信,卻也刻意繞開咸陽,若非薛氏來迎,原本這是一個極穩妥的選擇,任誰都能看出他們并不想驚動兩家。
就算如此,少夫人也婉拒薛氏之迎。
可見他夫婦二人雖年歲還輕,卻行事周全,并非那等無知張狂之輩,故意要在此耍耍威風,給蘇氏一個難堪。
恐怕他們也知道被當了筏子,這才不愿先與薛元年離去。
蘇行遠看著他二人欣然笑道“那蘇某就恭候二位回家了。”
說著朝負手立于槐下的薛元年說道“賢侄,還請好生照料二位,一應花銷,今日送到。”
薛元年行了一禮,道“世伯客氣了。”
往長安去的路上,顏浣月靜靜地聽著車輪滾動的聲音。
當年蘇氏原為薛氏家臣,只因薛氏某一任家主在逐魔期間,為了扶持一妾室的娘家立功,扣了為薛家賣命的家臣不少靈石藥材。
那次若非薛氏內部率先軟禁了家主,殺了那妾室,就差點失去所有家臣。
其中蘇氏先人直接出走咸陽,不久天塹之戰裴氏幾近全族隕落,蘇氏殘部便接管了咸陽護生大陣。
這么日久天長,兩家雖互不順眼,這片地里,卻也插不進第三方勢力。
很快,馬車便進了長安,薛元年按著裴暄之的意思將他們送回到陸家門口,這才告辭離去。
剛到家,就有家臣來報“大公子,蘇二公子的人來說,清理兗東那批新掘魔骸的人手不夠。”
“蘇二公子原話是說去問問薛氏家主,薛家這些年養沒養出幾個能在化魔之事上用得上的,選幾個來湊湊人手。咱們二姑娘說派天璇二部的人去,問問您的意思。”
兩家相爭只能停留在私家小事的范圍內,咸陽既然可以由裴改蘇,那也可以由蘇改薛。
但即便如此,薛家也從來不會在大事上與蘇氏叫板耍手段,同樣,蘇家也是。
薛元年迎著寒風快步往正院走去,毫不猶豫地說道“將天璇二部六部的人都派去,告訴他們,別丟我薛家的臉,做得比蘇家的人干凈,回來我有獎處給他們,薛家亦有。”
報信者恰是天璇二部的人,聞聽此言心里一喜,有些事可以分文不取,但若事事分文不沾人首先活不下去。
人能做對得起良心與抱負的事,還可以因此拿到一筆酬勞,誰不開心
那人答道“是。”
又看了看他的面色,說道“小公子也回來過年了,一聽說您去接裴家的人,這就出去找同門了,跟您一前一后。”
薛元年腳步一頓,又轉身大步往外走,蹙眉說道
“真不省心,人家這才回來與養父養母見面,我都不在今日登門,他這會兒倒跑去充什么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