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元年并不因被拒而惱火,只是拱手道“薛家多做一些事倒無所謂,還請小郎考慮蘇家的難題,還有咸陽以西的巡守難題。”
薛元年此人見好就收,說話又都是為他人著想。
裴暄之并不厭煩這種人,人心復雜,不是非黑即白,很多時候也并不是孤直就能把事做好。
長安并不產靈石,這么大一片地方,能平衡好多方利益,找到可靠的靈石兌換途徑,家臣修行所需、每年修補大陣所需、百姓驅散魔氣靈藥所需。
同時,幾乎沒有出過什么大的變故,維持許久平和與繁華,這種世家,怎會沒有一點野心
一番客套,薛元年帶著東西離開,只是留下了那盞琉璃燈,這燈的去留裴暄之做不得主。
等到黃昏時分,正房的結界散去。
裴暄之端著一壺茶,提著一個食盒推門進去。
顏浣月將三顆吸干的靈石挑出來放到桌上,接過他手里的托盤倒了兩杯茶,又擺著幫忙碗筷。
裴暄之說道“正午時薛大
公子一個人來,為著薛師兄的事。”
顏浣月接過他手里的湯匙,看著他的疏疏淡淡的神情,說道“他活該,挨打也是他自己掙的,薛元年可曾因此為難你”
裴暄之唇角微微翹了一個極小的弧度,“不曾,他是來道歉的,順便說了點咸陽的事。”
顏浣月將湯匙扔到空碗里,一連串脆響撕裂室內溫暖柔和的平靜,“讓你去要咸陽大陣”
裴暄之點了點頭,“也有說咸陽以西的地方。”
顏浣月問道“你是如何回他的”
裴暄之攤了攤手,無奈地說道“把咸陽大陣交給蘇家,這是父親的意思,我這種出身去找他要,并不合適。”
縱是薛元年說得再天花亂墜,但究其根本,還是他一個有妖血的無功無德之輩,因父輩之蔭,拿著人族的地盤。
先不說當地世代生活的人能不能信任他,會不會接受容忍這種安排。
就是全天下誰聽了不說一聲裴掌門徇私于子,枉執天衍宗之首。
薛氏在此地數百年傳承,長安又繁華安定,若只把咸陽以西給了他們家,恐怕沒幾年就徹底成了薛氏的了。
父親的安排才是最適合此地的,咸陽以西多山地,巡查巡守間必要耗費眾多精力在巡查山間溝壑山洞上,愿常巡者原本并不多。
兩家并存,都要爭個頭籌,受益的是咸陽以西的平民百姓。
他對尋求世人對自己的裴氏子弟身份認同沒有任何興趣,又何必為著那點眼前的好處破壞平衡。
顏浣月并未否定他的說法,只說道“你不必管這些,好好養好身體就是。”
“薛道友還送了一盞琉璃寶燈”
顏浣月說道“不是道歉了就必須原諒,請人送回去吧。”
過了初五,顏浣月與裴暄之離了長安,途徑咸陽去蘇家拜望,不到半日,就繼續啟程。
蘇氏家主蘇懷遠把他們送出老遠,這才返回咸陽城內。
夜里剛打坐完睡下,卻有人來報。
說是陸家夫人瘋病發作,方才趁夜鉆進池塘里,悄無聲息地淹死了,陸老爺經不住悲痛,一時也有些瘋癲。
蘇懷遠立即派人往長安吊唁,又派人去追裴暄之報信,誰知卻并未尋到裴暄之他們的蹤跡。
車廂內,顏浣月散開法訣,習慣性地掀開窗簾看著外面的月色下的景象。
問道“不是要過來時的路嗎按理該到通明城了,怎么還在山野里”
裴暄之坐在燭邊一遍一遍畫著一個符陣,頭也不抬地說道“看看不同的景象吧。”
說罷抬起頭來,沖她笑了笑,略帶歉意地說道“我也不知會走不到落腳之地。”
來時也不是沒有這種時候,顏浣月并未多說什么,只是尋出鋪蓋放著,等他看完書了再收了小桌子睡覺。
沒一會兒,裴暄之打了個小小的哈欠,困倦地將小桌子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