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是草妖為了修行,將他當成了血罐子。
朝露一時怒極,虐待少年兒童算什么本事
可她在江扶楚的夢中根本沒有實體,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討厭的藤蔓一根又一根地繞在了他身上。
在藤蔓撕扯下,江扶楚面色不變,像是完全感受不到那倒刺扎入肌膚中的痛楚一般,掙扎著從袖間摸出了一把短刀。
他正要動手,額間卻突兀泛起一陣金光
金光猶如利刃一般,快刀斬亂麻地將他身上所有的藤蔓砍了個干凈,他來不及驚愕,甩掉了身上的殘枝,毫不猶豫地繼續拼命往前跑去。
身后傳來草妖藤蔓被砍后痛苦的哀嚎“你跟我回去,抓不到你,他們一定會殺了我的”
他腳步頓了一頓,最后還是加快了腳步。
聲音漸漸聽不見了。
不知跑了多久,江扶楚喘著粗氣停下了腳步,瞧見面前有一條小溪。
他勉強松了一口氣,這才后知后覺地感覺到了痛楚,一時間沒有站住,雙腿一軟便跪在了腳下的砂礫中。
饒是如此,他還是艱難地挪到小溪邊,伸手掬水,將自己面上的血跡一點一滴地洗凈了。
朝露跟著他一路飄過來,此時就站在他的身邊。
她心中復雜,可又什么都不能做,隨著對方掬水的動作低頭望去。
在小溪漣漪蕩漾的水面上,她沒有看見自己的影子。
可江扶楚卻忽然不動了,他怔怔地伸著手,很有耐心地等小溪的水面恢復了平靜。朝露正在納罕,便見他朝自己所在之地望了過來。
“你是誰”他定定地問。
“那金光是你救了我嗎”
朝露一驚,下意識地往后仰去,但就在她分神的一剎那,眼前的世界忽然扭曲,她腳下一空,再次墜入那種失重感中。
畫面變了。
和方才一樣,首先傳來的還是聲音。
“他身上妖氣和魔氣太重。”
“武陵是從清平洲將他撿回來的,怎會沒有妖魔之氣況且,石鏡不是照出他并非妖魔之身么”
“可石鏡只照出了一片混沌的水汽,他并非人族,我總覺得”
“他不過是個孩子,雖說傷口能夠自愈,可若放任不管,他總有一天會被那些妖魔鬼怪生吞活吃了的,這豈非有違鶴鳴山的憫生之道”
“”
“萬物有靈,蒼生有情,既然武陵執意,便將他留在山中罷。武陵將要閉關,這孩子便寄養在掌門師兄處。”
“望山師兄,你那邊弟子眾多,也好照應他些。”
朝露揉了揉眼睛,面前從仙氣繚繞的云山頂端變為一片蔥郁的綠色。
她也終于看清了眼前的畫面。
青竹林間幾個身著鶴鳴山校服的弟子,正湊頭竊竊私語。
“他從來不說話。”
“上回我瞧見他下山時被絆倒,跌破了膝蓋,可那傷果然如同師兄說的一般,過了一會兒就消失了。”
“他是清平洲中出來的,就算是人族,也難免不被妖邪之物浸染罷”
“我從他身側經過,也嗅到了那種味道,蘭花、麝香總之十足的妖異之兆,你們還是離他遠些好。”
朝露順著他們的目光,在青竹林的另一側瞧見了長大后的江扶楚。
這一面見得卻有些恍惚。
她第一次來到這個異世界、在西山見到江扶楚時,他便是眼前的模樣。
十四五歲的年紀,長發柔軟,白衣如云。
此時與彼時尚有些不同他穿了鶴鳴山校服,扎了少年人最喜歡的馬尾,整潔干凈。朝露看過去的時候,他正挑著一擔水,在竹林一側經過,走得小心翼翼,甚至沒讓桶中的水濺出來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