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在狹小的樹屋內蔓延。
不應該是這樣她總覺得鐘離先生的說法有些不太對勁。她并不在乎能不能得到回報,她也并不想得到什么水神的力量。
“如果能幫得上魈,我很樂意去做,和有沒有報酬沒關系。”她努力抬頭仰望鐘離先生俊美的面容,一邊捂著鼻血一邊道,“我想,這在我將魈撿回來的那一刻便是注定的緣分。”
“但我也不想覺醒什么水神之力啦,您也看到了我的身體狀況,那很有可能會讓我陷入一些危險,我只想和我的朋友們一起過安穩快樂的生活。”
雖然樣子很狼狽,但發言的氣場頗得艾爾海森真傳。
而且不與自身匹配的力量,得到的越多越危險,梅爾想到博士有些癲狂的笑容,不禁打了個寒顫。
陽光穿過闊葉窗的罅隙,映亮梅爾濕漉漉的橘紅色眼眸,那里面有少許警惕和戒備,更多的是與人類無異的善意與真誠。
來自深淵卻依舊對世界懷有心存善意嗎
鐘離心中莫名柔軟了一瞬,梅爾清澈的眼神讓他想起某個總是如風一般隨性的老朋友。
那位自由的風神在一次酒后醉醺醺地跑過來找他,回憶了許多舊日的往事,便聊到那場席卷整個提瓦特大陸的災厄,生自坎瑞亞的深淵魔龍杜林險些摧毀蒙德,險勝的特瓦林被杜林的毒血折磨了許多年。
那酒鬼邊對著月光灌酒一邊委屈惋嘆特瓦林性情大變,連他為特瓦林彈唱它以前最愛的詩歌也無濟于事。
荻花洲的月光寒徹杯中余溫,與五百年前也無甚變化,月下酒鬼似夸張似情真的醉眼也不由得喚醒他對那場劫災的記憶。
璃月生靈以性命填堵深淵,層巖巨淵埋葬了不計其數的夜叉與千巖軍,他們連魂魄都只能永囚幽暗的地底,歸家無計。
如問他對深淵生物意之何如,即便是神也有情感,沉甸甸的性命壓在他的肩上,讓他怎么也說不出淡然處之的話語。
因此盡管他知曉梅爾與那些沒有神智只會攻擊的魔物沒有任何相似之處,只不過身體里有深淵的力量,甚至可能只是某個陰謀之下的可憐產物。他仍然以神明最冷漠無情的態度去與她提出契約。
冷硬的言辭換來的是這個小家伙不圖回報的真心。
他于璃月托掌這個人類的國度千余年,歷盡千帆,遍觀世間,身為契約之神,早已習慣將一切稱斤論數分放在天平兩端衡量,無論有形的物質財富、亦或無形的情感信仰,無可不為籌碼。
在漫長的時間中他也見證過無數如梅爾這般赤忱的人,那些人無一不得到了他的注視,神之眼便是他放在天平另一側回予赤子之心的籌碼。
鐘離丹鳳眼中隱隱流轉巖元素的輝光,想賜予梅爾屬于她的神之眼。
然而回應他的只有腰間不斷閃爍的自己捏的神之眼。
他已然不再是塵世七執政之一,自然也不再擁有發放神之眼的權能。
場面一度尷尬了一瞬。
“怎么了鐘離先生”一只軟軟的小短手在他眼前揮舞,鐘離回神,面前是梅爾擔憂的眼神,梅爾踮腳站在椅子上才能和鐘離視線對上信號。
“咳,無事。”鐘離作為活了幾千年的神早就免疫了這種低級尷尬的場面。
真是奇怪的大人呢梅爾疑惑地歪了歪小腦袋。
“咳咳”棕櫚葉床上響起少年虛弱的咳嗽。
“你醒啦”梅爾眼睛一亮,也不管之前聊的話題,蹭地一下從椅子上蹦了下來,趴在床邊探手試了試魈的體溫,提納里囑咐過如果沒有發熱就是轉好的跡象。
鐘離這孩子還真是有活力。
鐘離想要扶梅爾的手又不著痕跡地默默收了回去,負手背在身后,端的一派世外高人卓然不群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