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蓬抬首與重樓額頭相抵,眸中水霧破碎,聲音卻一字一頓、仿若耳語,鄭重珍重之意盡顯“我心甘情愿,求之不得。”
“轟隆”下一瞬,他被重樓拖回魔界,雙方皆被炎波泉底的巖漿完全浸沒。
滾燙的溫度灼燒飛蓬的理智,但一點兒都不疼
他的心思漸漸飄遠,魔紋刻畫什么,端看烙印者的心思。他之所以會畫出黑色曼陀羅,是飛蓬喜歡。
那是相交初時混熟之后,飛蓬突然有一日發來邀請,讓自己前去神界他的府邸。
不是不驚疑,不是不警惕。可自己還是動身了,顧忌著三皇盟約,就遮掩身形。
“嘶。”頸間忽然傳來尖銳的刺痛
飛蓬正憤懣地瞪著自己“這個時候還能發呆”
“哼。”重樓悶笑一聲,用魔力凝固出一面鏡子。
白皙腰背濕漉漉的,映襯著綻放黑色的曼陀羅花,像是飛瀑碧水流沖刷著澄澈河底的黑色山石。
“你還想在寢室養曼陀羅嗎”那一日悄然而至,發現飛蓬背對他坐在窗邊,指尖輕柔愛惜地撫摸那一株黑色曼陀羅。
此花劇毒,顏色深重,并不受神族喜愛。飛蓬也不想族人中毒,就偷偷養在沒別人會進入的寢室里。
飛蓬微微一怔,明白過來,重樓想到什么了。
“那你覺得好吃嗎”他的眸色不禁柔軟起來,就和當年回眸一笑,摘下花瓣給了重樓一片時別無二致。
重樓莞爾失笑“這是劇毒,但正如你當年所說,你我都不怕毒,自可享用。”
但他昔日其實只小聲嘀咕了一句有毒,便在飛蓬說這話前,就細嚼慢咽地吃了下去。完全不怕飛蓬身為神將,此行或是應神族高層之意,會動什么手腳。
而黑色曼陀羅雖劇毒,花瓣卻脆生生的,咬開的花汁竟是先苦后甜,而且是很清爽的甜,令人回味無窮。
“你記得可真清楚。”飛蓬臉上笑意更深,他說的話,重樓一個字都沒記錯。
重樓伸手撫上飛蓬的臉,魔尊永遠記得,神將用青蔥白皙的手指,撫上黑色的曼陀羅花瓣,那花蕊也是極明亮的金色。
色彩相互輝映,無端銳艷。
卻比不上一貫不笑的神將當時上揚的嘴角,那是一個淡然又帶點炫耀的淺笑。夾雜了一點點捉狹,用來遮掩其中的鄭重。
他道“黑瓣金蕊,先苦后甜,像不像敗絮其外、金玉其中”
被那個笑容晃了眼睛,自己回過神,意識到絕對發生了什么,卻還是平靜沉著地回應了一句“嗯,這是只有不怕毒才能享受的美味。”
回魔界后,他便讓人去查,神將最近遇上了什么。之后才知道,因為被人撞見自己和飛蓬不再純打架而能坐一起閑聊,飛蓬被神族長老們申飭了。
那一剎那,重樓感受到發自本能的慶幸感。他終于就明白,飛蓬為什么約自己去神界他府邸見他
如果連來神界的信任和勇氣都沒有,飛蓬會決絕斷開這友情的萌芽。
一如魔尊對神界是敗絮,重樓對飛蓬是金玉。飛蓬不怕毒也不怕他重樓,只要重樓愿意給他信任,讓他維持這段神界看來離經叛道的友情。
“你是金玉。”這個暗示,成為重樓動心的源頭。
就算魔尊是神族眼里致命的劇毒,飛蓬也堅持己見。那他就更不該為了所謂的神魔之別,放棄情誼,放棄飛蓬。
“我永遠不會忘記。”重樓低頭,堵住飛蓬正綻放笑意的唇。
他力道極輕柔,像是珍愛一朵鮮花。他的力道又極深重,像是品嘗一道珍饈。
“嗯額”很快,飛蓬眸中水霧此起彼伏,再次渙散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