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任務完成。”博士沒有起伏的機械音中泛著股莫名的輕松感,“那么繼續加油建設實驗室吧,小反舌鳥”
“我期待你見到最后區域的那天。”博士最后一句話仿佛別有深意似地特意說得很慢,黑色的防護罩面具卻忠誠地遮擋了一切試圖窺探他面部表情的視線。
即使見了面,俞生依舊發覺博士的一切仍攏在未知之中
羅德島的一切即使在這位首領出面的情況下也蒙著化不開的霧似的,無可窺探對于向來好奇心旺盛的人而言,此真莫過于最大的折磨。
而俞生此時陡然察覺到什么似的,下意識地想要扯住對方的手腕然而博士卻輕飄飄地挪了一步、避開了他的動作。
“你別想走”俞生對博士這頗刻意的閃避動作皺起眉來,“你到底是誰”
這句話問得很有風險,畢竟對于真正的那位「反舌鳥」而言,他未必不知曉博士的真實身份但俞生實在是想得知這個問題的答案。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博士只是這么看著他,而后哧哧地笑起來
冰冷的電流把沒有感情的機械化音都拉出了莫名的磁性,俞生卻在這段笑聲里意識到了某種答案。
“你果然仍執著于這個問題。”博士雙手插回兜里,散漫的站姿里卻透出股莫名的詭譎感,哪怕他本人的身形是肉眼可見的清瘦,“我的回答依舊不變去實驗室的最后區域吧,小反舌鳥。”
“我把一切的答案都留在那里。”
俞生還想再問什么,卻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的眼前的一切事物開始交疊、恍惚起來,像是哪個缺了大德的人給眼里安了個蒙太奇濾鏡似的,連帶著意識都開始慢半拍地遲滯、凝結,眼皮也開始不堪重負似的開始往下墜去
好困好困。
俞生察覺到這沒來由的困意,咬著牙想保持清醒的舉措都打了水漂,主打一個毫無用處,無法可做之下,俞生只能目標明確地瞪向博士,聲音里濃烈的困意都掩不住憤怒“你什么時候干的”
“給你檢查牙齒的時候順帶的,”博士蹲下身,看著俞生困得經不住靠著實驗桌滑坐下來的姿態,“因為猜到了你一定不會放過追查的機會的,那我可就沒那么好抽身走人了哈哈,你們偵探喜歡追查事物到底的毛病還真是一脈相承。”
“好好睡一覺吧,”博士憐愛似地撫開遮擋住俞生眼睛的額前亂發,俞生卻在對方防護服袖口垂下的瞬間,敏銳地感覺到一點額上綻開的冰涼感,“小反舌鳥。”
而后博士施施然起身,在俞生快瞇成一線的視野里不緊不慢地離去,他費勁氣力地戰勝濃烈到快扯碎邏輯鏈的困意、伸手摸上剛剛額前那點冰冷。
這是水
不待他進一步思考,俞生終于撐不住地陷入徹底的沉睡之中,遠處的博士則是輕輕哼著詩句遠去,每一句的尾音都繾倦地拉得老長“但我知道有一個晦黯的畢達哥拉斯輪回,一夜夜總是把我留在世上的某處。”
實驗室里僅剩的另一人業已失去意識,沒人能看見博士防護服下,不斷續地、滴答而落的水。
“這些街道重復著我血液里古老的名字名字里長鳴著如今已隱秘無聞軍號,共和國,騎兵和早晨,幸運歡樂的凱旋,軍人的英勇犧牲。”
博士把剛剛俞生借此發覺實驗室里有其他人來過的、從分析儀上撕下的那張墓碑的舊照片自兜里拿出,沉默地凝視片刻之后,他釋然一般地將其放回桌上,繼續哼著詩句、腳步不偏不倚地朝著實驗室的那片人工池塘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