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伯跟著妾身回娘家看看吧,一則全兒女的孝道,二則也叫他們知道河伯的寬厚仁慈。”美人明眸善睞,溫柔的凝視他。
河伯一想,確實是這個理。臨漳縣的百姓老是害怕自己,獻個姑娘跟要了他們老命一樣。這回讓他們看看,我不是兇殘的妖怪,而是個仁慈神仙。姑娘跟著我是享福的。
他大手一揮“走,帶上百兩黃金,一箱珠寶,二十匹綾羅。咱們也回門。”
“河伯圣明。”
鄭瑤心中暗嘆,那些助紂為虐的巫祝鄉老是為了撈油水,這個河神更是在臨漳縣聚斂了大量財物。可苦了老百姓了。
在臨漳縣郊區破落的院子里,一個老叟顫顫巍巍,提著木桶,在井邊打水。
從敞開的小木門,不請自來了個肥婦人。婦人簪著菊花,穿紅著綠,白胖的臉笑瞇瞇道“老鄭,你今天可是有好事了。”她指指井后的枯樹“你這枯了多年的桂花樹都開花了,是為你賀喜呢。”
老叟剛想回頭看下,腳邊一滑,手里的繩子帶人差點掉進井里。肥婦人連忙扶穩他,又將盛好水的桶也拽上來了。
鄭糖水納悶周強家的好心,但如心如死灰,倒沒有什么能引起他注意的。只道了聲謝,提著水桶回屋做飯。
周強家的拉住他“鄭糖水,你怎么就走了,不聽聽什么好事。”
老叟仍舊木訥不言,猶如行尸走肉。
肥婦人差點變臉,但為了銀子,忍下來了,道“巫祝大人瞧上你們衡哥兒家的宅子了。特地要買下來,給河伯的新娘子們住。”
縣里陳巫祝又想了好法子,提前一年將進貢的新娘子養起來,潔身靜性,以最好的狀態給河神享用。
聽到這話,老叟如同死寂的眼睛有了波瀾,手里的水桶撒了一地“河伯還要新娘子我們家沒女兒了”
他說完,本已干涸的眼眶,又汩汩流下許淚水,又苦又澀。
這片住的,誰不知鄭糖水半生只得一女,如珠似寶,可惜女兒做了河伯娘娘,便也沒了。
“你想岔了,不是要你家女兒。生女可憐,窮人生女更可憐。”周強家的忍不住唏噓,然后道“知道你家辛苦,這不是巫祝大人可憐你么,特地買你家衡哥兒的房子用,好補貼你。”
“衡哥兒”鄭糖水悶氣捶胸,“我對不起趙秀才。嗚嗚,我該死。”
他說完哐哐扇了自己兩巴掌,周強家的嚇了一跳,只覺他失心瘋了。看來好好說,是不成了,得想個別的法子,改日再來。
肥婦人又匆匆掩門走了。
屋里聽到動靜的老婦人,咳嗽著道“當家的,出了什么事”
老婦人風寒,嗓子嘶啞,聲音不高。老叟年邁,耳力衰弱了,聽不到她喊話。
一個在屋里擔心,呼喊著;一個在外面捶胸懊悔。
鄭糖水抬頭望天,明明午時,卻陰云密布,不見天日。黑藍的天映出女兒的笑顏,他伸手去摸,心里想瑤娘,你知道么,衡哥兒為了你去找縣老爺主持公道,被打殘了。他就去漳水岸邊罵河伯,聽人說被挖了心臟,現在人影都找不到了。你娘眼都哭瞎了。
“瑤娘,你在哪里還活著嗎”他嗚嗚哭著,“爹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