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瑤喝完胡辣湯,謝拒了老板娘的加餐,怕吃太多,多日沒裝食的肚子受不了。全身暖烘烘的,人不由走向前面的虹橋。
橋上有許多人叫賣。
她東瞅瞅,西看看,有冬日的熱飲、水果,小籠包,女紅針線工具。虹橋兩側冰厚厚一層,不時有小孩在冰嬉。
柳進在后面喊她“鄭姑娘,你的帷帽”
鄭瑤此刻想到“人間煙火”,嫣然一笑。冰雕般的玉人,登時有了瑰姿艷逸霞光,橋兩側的議論聲不由大了許多。
她屏蔽腌臜聲音,唯獨旁邊一隊母子對話入耳。
“好美的姐姐。”小孩拽著母親的衣角,“阿娘,我要個這樣的姐姐。”
小孩母親哭笑不得。
鄭瑤亦是莞爾一笑,戴上帷帽,過橋。到前面的當鋪、書店人少些,才清凈了一點。
她身上無可當之物,錢財都留給瑤娘的父母。師父的遺物她捧著小壇子,心想長者所賜,自是留念。
在城里,人來人往,恐有損失,再抱著骨灰壇不合適,鄭瑤將其收回錦囊。看向那間書肆,小篆刻得“文心居”。裝潢雅致。進出多戴冠的長衫文人。
柳進好奇問她“姑娘要買書嗎”
鄭瑤搖頭“我要寫書。”
她走上前問柜桌算賬的中年人,男人留著山羊胡須,旁邊放著本佛經,看著很斯文。
見她過來,也沒有因她是女子而鄙夷,道“姑娘是找要什么書”
鄭瑤溫聲道“敢問掌柜,本店收傳奇話本嗎”
傳奇是唐朝短篇小說題材,話本是明清長篇小說稱呼。好在她發現,這個世界和她前世記載的古代文化是相似的。所以鄭瑤作為語文老師,和古人溝通從沒出過問題。
男人沉吟片刻“本店收。是姑娘的父兄寫得嗎”
鄭瑤搖頭“是我要寫。”
時下有錢人家的女兒,也是通文曉字,學琴棋書畫。對她能寫話本子倒是不稀奇。
“那姑娘拿來我看看。”
“構思了一夜,當場可寫來。”鄭瑤既然說要寫,自然不會叫掌柜不同意,“掌柜家中有老人去世吧”
男人頗為驚訝看向她,道“姑娘怎知”
只有柳進沒有大驚小怪,他畢竟見過鄭瑤非凡處。
匆匆一撇,男人身邊的經書是地藏菩薩本愿經,家中老人去世多抄誦此書。鄭瑤沒有說出,只道“我是括蒼派李道長的俗家子弟,可以為掌柜尊重做法事,消除冤孽。”
不管她猜得如何準,終究是個少女。男人也沒真正放在心上,道“那就多謝姑娘,里間有筆墨紙硯,自行用去。”
鄭瑤也不客氣,她還不到金丹修為,沒有望氣的功夫。但長輩去世,晚輩都會請僧人道士做飯。她說得到沒有問題。
柳進有些羞赧,隨鄭瑤進了里間。書生磨墨,她蘸滿墨水,揮筆寫下太原王生,早行,遇一女郎注1
看得柳進流了一身冷汗。
王生艷遇美妾,生了貪念,豢養在身邊。誰知丟了性命。幸得賢妻相救,才得恢復心臟。
明明是秀麗小楷,卻看得書生渾身發冷,王生執迷不悟的樣子,不就是他前段時間被迷惑的模樣。
只是他還沒被
不等他多想,鄭瑤將寫好的志異文交到掌柜那邊。
掌柜拿起一看,不禁被這幽森的行文,鮮活靈人物刻畫吸引。看得毛骨悚然,同樣被吸引的是一位路過的秀麗的婦人。
她旁邊丫鬟道“夫人,這文里妖怪不就像少爺遇到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