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也即是五月初七的早晨,當田章得知宋軍接連三日晚上都沒有前來夜襲后,他便斷定戴不勝所言非虛,果斷命麾下兵將在距離逼陽城約二十里的地方,再建造一座營寨,做未雨綢繆之用——這座營寨,姑且就稱作「二十里營」。
至于此地正在建造過程中的營寨——姑且稱作「十里營」,田章亦不打算輕易放棄。
他想看看,戴不勝究竟只是虛張聲勢,還是說宋軍確實有高明的計策逼他不得不退到二十里營。
齊軍的行動,當然無法瞞過戴不勝的眼睛,在得知齊軍準備建造「二十里營」后,他立刻返回逼陽,親自跟太子戴武與蒙仲二人商議此事。
他笑著對蒙仲說道:“我觀田章多半也在猶豫,但不甘心就此放棄那座營寨,不知蒙小兄弟有何計策可以令他后撤?”
蒙仲沒有讓戴武、戴不勝二人失望,在他二人面前道出“疲敵之計”,戴不勝聽了以后如獲至寶,滿心歡喜地立刻離城與戴盈之去商量如何施行疲敵之計。
也是,疲敵之計的高明之處,別說領兵多年的戴不勝、戴盈之可以瞧出其中的厲害,就連太子戴武亦看得出來。
驚喜之下,太子戴武對蒙仲說道:“據戴武所見,卿鎮守逼陽足以,何必戴武?我愿意將麾下兵卒交給卿,請卿代我坐鎮逼陽。”
他這話倒不是為了逃避責任,而因為這兩日,蒙仲向他講述了民心的重要性,并且蒙仲著重強調,若是他宋國要與齊國展開一場十年、甚至是二十年的戰爭,那么國內的民心就極其關鍵,只要宋國君、臣、民三者一心,就像當年的滕國一樣,那么齊國就無法輕易吞并宋國。
對此,太子戴武深以為然。
畢竟在惠盎、薛居州教導戴武時,這兩位偏向儒家“仁政”思想的宋臣,就不止一次向戴武強調民心的重要性,而如今,就連他愈發信賴的蒙仲亦注重民心,這使得太子戴武對“民心論”深信不疑。
因此太子戴武決定帶著一支衛隊親自安撫當地的民眾,激勵他們聯合起來對抗齊**隊的進犯。
至于逼陽,他打算交給蒙仲鎮守,畢竟據他所見,蒙仲雖然年輕,但卻比戴不勝、戴盈之兩位軍司馬更具謀略,自然能穩穩守住這座城池。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蒙仲在遲疑了片刻后,卻婉言拒絕太子戴武對他的提拔。
“卿為何拒絕?”太子戴武有點搞不懂了。
畢竟在他看來,蒙仲很熱衷于保衛國家,也不像是一個甘心只充當幕僚的人,何以不肯接受他的提拔呢?
見此,蒙仲猶豫了一下,便解釋道:“太子,非是蒙仲不愿為宋國效力……實不相瞞,對面的齊軍主帥田章,其實我與他有些交情。因為孟夫子的關系,田章與我曾兄弟相稱,他知道我對兵法略有涉及,若我出面守衛逼陽,他必定會加以防范,如此一來,我想要擊退齊軍就更加不易。不如暫時保持現狀,我那位義兄多半猜想不到,不至于會加以防范……”
在說這番話時,他在心底暗暗對田章說了句對不住,畢竟田章待他還是相當不錯的。
而此時,太子戴武早已驚地目瞪口呆。
他怎么也沒有想到,眼前這位他最近越來越倚重的少年,居然還是一位有資格與田章談兄論弟的少年。
一想到此前自己居然還懷疑蒙仲的才能,太子戴武就感覺有些羞愧,他感慨地說道:“卿還真是……深藏不露啊。”
“讓太子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