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那小子回宋國了吧?”
目視著孟子,心中其實已經有數的田章輕笑著試探道。
聽聞此言,孟子兩道花白的眉毛稍微顫了顫,旋即他捋著胡須看向田章,布滿皺紋的老臉上流露出一副「老夫不知你在說什么」的表情。
見此,田章啞然失笑之余,再次說道:“老師,弟子指的乃是蒙仲那小子。”
“哦,你說蒙仲啊……”
見話題繞不開,孟子砸吧著嘴,本來想推脫不知,但又考慮到蒙仲在回宋國前曾來拜訪過他,因此也不好故意欺騙田章這位弟子,因此有些左右為難。
瞧見老師這幅表情,田章心中就已經清楚了:“老師,那小子不會來探望過您吧?”
見實在是繞不開了,孟子只得承認:“蒙仲那孩子,他前段時間確實前來拜訪過老夫……”
“老師,您可有點偏心吶。”
田章聞言故作埋怨地看向孟子說道:“若您早早讓師兄弟將此事告知弟子,弟子又豈會在逼陽受挫?”
雖然是跟孟子開玩笑,但這并不代表田章所說的就沒有道理:如果他提前得知宋國返回了宋國,必定會對蒙仲有所防范,畢竟他這位“小師弟”,那可是曾經憑五百兵就夜襲田觸數萬齊軍,讓田觸數萬軍隊在一夜之間潰敗的謀將,雖然年紀輕,但田章絲毫不敢小覷其謀略與用兵。
不夸張地說,倘若提前得知逼陽城的宋軍主將“嬴疾”便是他的義弟蒙仲,田章絕對會叫薛邑、郯城小心防范,防止蒙仲派兵奇襲,因為他知道,蒙仲看似平和內斂,但在用兵方面,這位義弟卻極具攻擊性,當其意識到無法從正面使他田章受挫時,必然會瞄準薄弱且關鍵的地方下手,也就是郯城。
總而言之,至少提前得知對面的宋軍主將乃是蒙仲,田章至少有五成可能會猜到其欲偷襲郯城的打算,不至于像先前那般,誤以為對面只是太子戴武、戴不勝、戴盈之那種貨色,使得他根本沒想到宋軍竟然會有膽量偷襲兩百余里外的郯城,以至于直到郯城被攻破之后又過了將近十日,他這才得知消息。
“偏心?”
孟子睜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地說道:“老夫可是什么都沒做呀。”
“是故才說老師偏心。”
田章故作抱怨的說道:“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而此戰,那小子知道齊軍是由弟子指揮,憑借他對弟子的了解,處處針對弟子;而弟子卻不知宋軍竟是由那小子指揮,此消彼長,是故才會在逼陽受挫,損兵折將……”
“哈哈哈。”孟子捋著胡須輕笑道:“堂堂的匡章在宋國吃了敗仗,竟還要怪到老夫這個年過七旬的山野老翁身上么?”
他當然看得出田章只是在開玩笑而已,畢竟他這位弟子今年已經五十七歲了,非但是名揚天下的齊國名將,也是即將遲暮入土之人,哪里還會像幾十年前那般爭強好勝?
更別說使其受挫的蒙仲亦非外人,至少算半個儒家弟子,既然是同門師兄弟,又豈會因此而怨恨彼此?
終歸在這世上,似龐涓、孫臏那種同門關系畢竟是少數,更多的還是像蘇秦、張儀那般的同門關系——縱使張儀出任秦相,以「連橫親秦」之策破解了其師兄蘇秦的「合縱抗秦」之策,但二者依舊還是還是彼此和睦親近的師兄弟。【PS:據說,龐涓、孫臏、蘇秦、張儀,皆是鬼谷子的弟子。】
“弟子不敢,弟子要怪,自然還是怪那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