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他已經五十七歲了,深受齊宣王君臣之恩的他,迫切希望在他有生之年,為齊國尋覓到一位可以接替他扛起齊國對外戰事的統帥,雖然他如今正在栽培、教導的田觸、田達二人確實很優秀,是齊國田氏一族的佼佼者,但相比較他義弟蒙仲,田觸、田達怎么說還是遜色不少——其中的田觸,這還是蒙仲的手下敗將,雖然當時田觸也是犯下了疏忽的過失所導致。
但轉念一想齊王田地,田章也覺得他老師孟子的話也沒有錯:這一任的齊國君主,的確不是什么明君,而且刻薄寡恩,這位君主所做的某些事,就連他田章看了亦不舒服。
比如說,想方設法希望收回國內貴族的封邑,甚至于削減軍費、減少士卒的錢餉,至于其中原因,無非就是齊王田地想要大興木土為其父齊宣王建造宮殿,因此博得“孝順”美名——而這個建議,正是那個該死的蘇秦提出的。
想到這里,田章正色對孟子說道:“老師,弟子以為齊王只是受蘇秦教唆,只要設法驅逐蘇秦,齊王必定會有所改變。”
“蘇秦啊……”
聽聞此言,孟子捋著髯須沉思了片刻,皺眉說道:“天下賢者若投君主,無不規勸君主勤勉政務、優待臣民,興國事、息嬉戲,而蘇秦投齊,老夫只知他假借「孝順」之名,教齊王田地大興土木為死人建造宮殿,徒耗齊國的人力財力……老夫觀此人居心叵測、意圖不明,你可要多加注意。”
“老師明見。”
田章點點頭,亦面色嚴肅地說道:“雖然不知具體原因,但弟子始終懷疑,蘇秦投奔我大齊,絕非真心投奔,而是別有意圖,只可惜此人名氣甚大,又懂得討齊王歡心,以至于如今位列上賓……不過我已叫「田舉(陳舉)」一干朝臣盯著蘇秦,倘若其果真有什么歹意,弟子絕不會心慈手軟。”
說到最后時,田章眼眸中浮現幾絲殺機。
想想也是,他深受齊宣王之恩,以至于縱使明知齊王田地不賢,也只能忍著心中的不滿輔佐后者,又豈會縱容有居心叵測之人試圖禍害他齊國?
只不過目前他還抓不到蘇秦的把柄,因此不好對這位曾經身佩六國相印的名士下手罷了。
見田章眼眸中殺機畢露,孟子淡淡說道:“此乃門徒授業之地,不宜起殺心。”
田章這才醒悟過來,連忙向老師告知。
此后數日,田章便住在孟子居內,每日或與孟子談論當今天下的大勢,或與諸師兄弟討論儒家學術,幾日下來,心中的郁悶之氣倒也紓解了許多。
就這樣一直住到八月初二,田章算了算日子,覺得代他返回逼陽后,正在整頓軍隊的田敬、田觸、田達等人應該也忙的差不多了,因此便向老師孟子與其余一干師兄弟告辭,乘坐著戰車離開了鄒國。
在返回逼陽一帶的途中,田章心里也在盤算著如何“教訓”一下他的那位義弟蒙仲,畢竟這小子實在是不像話,故意遮掩自己的存在來暗算他這個兄長——有這么當弟弟的么?
好歹通個氣啊!
實在太可惡了!
每每想到這里,田章便思考著如何利用這個信息,反過來“暗算”一下蒙仲,最好能趁機拿下逼陽。
是的,雖然鎮守逼陽的宋軍主將,十有**正是他的義弟蒙仲,但這并不意味著他田章就會手下留情,畢竟這是戰爭,并非兒戲,縱使是關系親近的義兄弟,在各為其主的情況下,亦不應該有絲毫的留情。
至少他田章不會!
他會叮囑信任的部將關注著蒙仲,盡可能地保住后者的性命,免得后者死于這場戰爭,但他絕對不會因此放棄攻打逼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