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還是接過了田章親筆所寫的竹簡,結果攤開竹簡才掃了兩眼,他臉上的表情便變得古怪起來。
在微微思忖了一下后,太子戴武問身后的近衛道:“佐司馬現下在何處?”
近衛當即答道:“應該在視察戴軍司馬操練那些平民,需要我請佐司馬前來么?”
太子戴武搖了搖頭說道:“不,我親自去。”
正如那名近衛所言,此時蒙仲確實正在視察戴盈之操練那些城內的平民,甚至于,他還給戴盈之出了不少建議,只不過這些建議,戴盈之聽得頻頻皺眉。
倒不是蒙仲的建議不好,只是他的要求太高:戴盈之只是希望將那些平民訓練成合格的士卒,最起碼懂得如何在戰場上保護自己,同時殺死敵軍;而蒙仲,則希望將這些平民訓練成魏武卒、趙武卒,用士卒的質量來彌補數量。
因此針對此事,戴盈之與蒙仲還有過一番爭執意味的討論。
戴盈之表示蒙仲的訓練要求太高,基本上七成的逼陽平民承受不住,這不是在練兵,純粹就是折磨。
而蒙仲則反駁,他曾在趙國訓練了一批信衛軍,個個可以以一敵十。
然后戴盈之又說,這里只是小小一座逼陽城,城外又有齊軍包圍,哪有機會讓你從宋國其他軍隊當中抽調精銳單獨訓練一批“宋武卒”?
最終,蒙仲只能放棄自己的主張,畢竟他也明白,無論是魏武卒,還是他當初訓練的趙武卒(信衛軍),并非只是單純高強度訓練士卒那么簡單,更主要的還是要用優厚的待遇籠絡軍心,而目前這座被齊軍包圍乃至孤立的逼陽城,根本不具備訓練精銳的條件。
遺憾之余,蒙仲亦時常前來此地,觀摩戴盈之訓練平民,畢竟每一位將領都有其獨特的練兵方法與側重點。
比如戴盈之,他就側重于訓練士卒們加強對兵器的掌握,比如說「手持長戈向前刺出」這個基礎動作,將長戈平舉在身體什么位置最省力,同時又能在刺出時最具力量?
再比如長戈上「胡(即橫刃)」處于什么位置最具殺傷力?
再比如,當被敵軍士卒抵擋住的時候,又如何轉動長戈,利用「胡」繳械對方手中的兵器。
如果說蒙仲只是把長戈當做長槍用,那么戴盈之這位宋國的老將,可謂是非常精通對長戈的使用——此時蒙仲才意識到,原來長戈最具威脅的,并非是它的劍鋒刀刃(援),而是橫刃(胡)。
因此,判斷一名士卒是否善于使用長戈,其實不在于看他刺出去的那一下,而是看他收回、即「勾」的那一下。
這些經長年累月實戰而留下來的經驗,蒙仲皆暗暗將其牢記在心中,這也是他這段時間沒事總往戴盈之這邊跑的原因。
別看戴盈之、戴不勝等人在謀略方面遠不如他,但怎么說也是征戰幾十年的老將,他們通過實戰而積累下的經驗,確實值得蒙仲參考與借鑒。
今日,正當蒙仲遠遠在一旁觀望著戴盈之訓練士卒時,便瞧見太子戴武帶著幾名近衛來到了這邊。
注意到此事,蒙仲立刻走向太子戴武,而遠處正在訓練平民的戴盈之,亦暫時叫身邊的近衛代替指揮,自己則快速朝太子戴武走了過去。
“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