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與此同時,在魏營主營的帥帳內,魏軍主帥公孫喜仍不知秦軍主帥白起即將率領五萬秦卒,從北面對他主營發動絲毫不留退路的突襲,此刻他正與后營的主將公孫豎在帳內喝酒,一邊喝酒一邊聊著諸如輜重、糧草等方面的事宜。
一邊喝著,一邊聊著,忽然有近衛入帳稟報道:“犀武,帳外有師帥蒙仲求見。”
聽聞此言,公孫喜臉上的笑容頓時垮了下來,頗有些咬牙切齒地低聲罵道:“又是這煩人的小子!他是一刻也不叫我舒坦。”
“犀武言過了。”公孫豎聞言笑著說了句,隨即吩咐那名近衛道:“請蒙師帥進來吧。”
與公孫喜看待蒙仲的態度截然相反,公孫豎對蒙仲的印象很不錯,畢竟在他看來,蒙仲知曉進退、通曉人情世故,除非觸及其底線,否則這位少年將領并不會做出有違其身份的事。
更要緊的是,這位少年與段干氏、與西河儒家的關系非常親近,妥妥的是太子魏圉日后身邊的權貴——別看如今薛公田文在魏國仍如日中天,但事實上公孫喜并不看好田文。
僅數息后,蒙仲便從帳外邁步走入,在看清楚帳內的人數后,當即抱拳行禮:“蒙仲,見過犀武,見過公孫軍將。”
“哼!”公孫喜輕哼一聲,滿臉不耐煩之色。
見此,公孫豎笑著說道:“蒙師帥此刻前來求見犀武,莫非有何要事?”
“正是。”
蒙仲點點頭,正色說道:“片刻前,軍司馬唐直派人知會在下,言他麾下軍隊自昨日駐扎于雒水東岸之后,于雒水西岸發現了秦軍的蹤跡……”
聽聞此言,公孫喜正準備夾菜的手一頓,轉過頭滿臉驚疑地看向蒙仲。
也難怪,畢竟唐直不可能因為區區十二名斥候的犧牲就來驚動公孫喜,除非他查清楚雒水西側究竟藏匿有多少數量的秦軍。
皺了皺眉,公孫喜冷哼著說道:“喲,這么說還真被你料中了?……怎么著,你是特意來給老夫難堪么?”
“犀武誤會了。”
蒙仲搖搖頭,繼續解釋道:“雖然唐直軍司馬派出的斥候撞見了秦軍的斥候,但卻未曾找到秦軍,但據唐直軍司馬所言,他能肯定雒水西岸必定藏匿有秦國的軍隊。這就很奇怪……倘若秦軍果真在雒水一帶,那么他們的意圖必然是想橫渡雒水偷襲我軍主營,但奇怪的是,自昨日到今日,唐直、焦革兩位軍司馬,并未遭到秦軍的偷襲,對方任由其繼續建造營寨……因此在下斷定,秦軍是中途改變了策略,決定繞過雒水東岸的唐直與焦革,從北側偷襲我軍主營。”
“……”
公孫喜與公孫豎對視一眼,均感覺有些意外。
原本公孫喜還以為蒙仲這回是故意來給他難堪,沒想到,蒙仲竟是懷疑秦軍會從北面偷襲他們,特地為此而來。
“北面……”
沉吟了片刻,公孫喜皺著眉頭反問道:“蒙仲,你知道伊闕的北面是哪么?”
“知道。”蒙仲點點頭說道:“是西周國境內的王都雒陽,是周天子所在的地方。”
說著,他搖了搖頭:“可那又如何呢?并無規定秦國的軍隊就不能穿過西周國來偷襲我方的背后。”
“……”
公孫喜被說得啞口無言,皺著眉頭在心中權衡著蒙仲這番話。
不得不說,公孫喜直覺地不是很相信蒙仲這番判斷,原因很簡單:秦軍究竟需要多么大的勇氣與魄力,才敢繞一大圈偷襲他魏軍主營的北側?
記得前兩日時,當蒙仲提出秦軍或有可能從西側的雒水偷襲他魏軍主營事,公孫喜任由唐直、焦革二人移駐雒水,因為他覺得此事還有點可能——畢竟從退路上想,一旦秦軍偷襲他主營失敗,還能撤到宜陽。
可今日蒙仲卻又說,秦軍或有可能從北面偷襲他們,這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