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上午,田文在請見魏王遫時對后者言道:“今秦國與我魏韓兩國言和,臣猜測其或將對楚國用兵,楚國這些年,楚王熊橫治國無道,致使國內混亂,怕不是秦國對手,倘若楚國屈服于秦,秦國或將脅迫楚國再次對我魏韓兩國用兵,臣以為當提前在楚方城部署防備。”
不得不說,田文這堂堂薛公雖然有不少缺點,但眼力確實不凡,居安思危,向魏王遫提出了楚國這個潛在的隱患,讓魏王遫深以為然。
隨后,田文便順理成章地說道:“今蒙仲在伊闕立下赫赫軍功,若將此人派往宛地,鎮守方城,臣以為南境可保無憂。”
魏王遫聞言猶豫不決。
不可否認,田文這番建議確實是很有道理,但問題是,方城乃是他魏國的邊境,把剛剛立下大功的功臣打發到鎮守邊境,這算怎么回事?
于是田文又說道:“可將葉邑、舞陽三千戶賜予蒙仲為食邑,便再無人會誤以為大王虧待功臣。”
的確,葉邑曾經乃是楚國貴族「葉公沈諸梁」的封邑,在這位葉公的治理下,邑內民居不下兩千戶,而舞陽亦是一座近兩千戶的城池,雖然因為當年垂沙之戰的關系,兩邑的楚人逃亡不少,但再怎么說也不止三千戶,田文提議將這兩座邑地合起來賜予蒙仲,足以讓任何因此攻殲他的政敵閉嘴。
但顯然,田文不會白白贈送好處給蒙仲,他的最終目的,就是要把蒙仲打發到相對貧窮的宛地去——至少相比較河東,宛地一帶的確談不上是什么富裕之地。
如此一來,縱使他田文推薦公孫豎出任河東守,蒙仲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魏王遫當然清楚田文推薦蒙仲為方城令究竟出于什么目的,但他最終還是同意了。
原因有二:
首先,田文說的沒錯,倘若秦國果真對楚國用兵,楚國說不定真會屈服于秦國,如此一來,事先在方城一帶部署防備就變得非常必要。
其次,魏王遫也想借機磨礪磨礪蒙仲,畢竟他魏國剛剛失去名將公孫喜,只剩下一個年過五旬的翟章獨挑大梁,而秦國那邊,還有司馬錯、向壽,以及在這場仗中大放光彩的年輕將領白起。
如今好不容易來了一個叫做蒙仲的宋國小子,魏王遫當然也想委以重用,只不過蒙仲太年輕了,以至于魏王遫實在不敢將河東托付給此子,除非此子能繼續立下功勛證明自己。
于是乎,在當晚的慶功宴上,魏王遫改變了原來對蒙仲的封賞,按照田文所言,將蒙仲封到了宛地。
沒想到此舉卻引起了公孫豎的不滿。
說實話,魏王遫也感覺挺頭疼的。
而就在魏王遫倍感為難之際,就見國相田文起身對公孫豎說道:“公孫軍將,田某欣賞你舉薦賢才的心思,只不過,我以為蒙大夫還過于年輕,暫不足以拜領河東守之職……”
“荒謬!”
公孫豎當然知道此事肯定是田文從中作梗,反正事已至此,他也不怕與田文撕破臉皮,只見他冷笑一聲說道:“犀武出任河東守十幾年,我在犀武帳下亦十余年,期間不知與秦國交兵多少回,田相以為老夫不知河東之重耶?!……伊闕之戰,我國十八萬大軍遭七八萬秦軍偷襲,于一夜之間死走逃亡十余萬人,雖韓國的暴鳶立刻派兵五萬前來援救,亦被秦軍擊退。至此危難之際,蒙仲力挽狂瀾,率殘余六七萬敗軍,數回擊敗秦軍,且最終將那七八萬秦軍擊潰,唯剩下寥寥近萬人狼狽逃回秦國,似這等逸才,田相卻認為仍不足以拜領河東守之職,我且問田相,國內不知有誰比此子更適合出任河東守?”
說到這里,他冷笑一聲,又說道:“莫提老夫,老夫自忖遠不如蒙仲!”
聽到公孫豎這番不客氣的話,田文的面色亦沉了下來。
可尷尬的是,他心中還真沒有什么合適的人選,否則,他豈會默許公孫豎出任河東守?——僅憑公孫豎拒絕他的好意,且在他面前推薦蒙仲,這就足以讓田文遷怒于公孫豎。
這個不識好歹的老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