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
“快走!”
一邊喝令弟弟帶著母親與妻兒離開,鄧戍神色嚴肅地盯著徐徐向他逼近的三名秦卒。
要說他此刻心中毫不驚慌,這自然是假的,畢竟他在酈縣當兵,早在秦軍進攻酈縣時,他就已經領會過這些秦卒究竟有多么厲害。
不過,相比較附近那些滿臉驚慌無措的楚民,鄧戍很清楚對面那些秦卒想要什么,于是,他立刻就將背在背上的包袱丟在地上,又將懷中的一包錢幣亦掏出來丟在地上,然后緊緊握著手中的兵器,順著人群徐徐后退。
果然,那三名秦卒見到這一幕,在稍微思索了一下后,便放棄攻擊鄧戍,轉而去追殺其他的楚民。
這也難怪,畢竟鄧戍手持兵器、一身甲胄,且非常識相地就丟下了隨身攜帶的包袱,這一看就知道是從酈縣、穰縣逃到這邊的楚國敗卒,與其花費很大精力將一名楚國兵卒逼上死路,甚至還要防著被其臨死前反抗擊傷,那些秦卒自然會選擇更好對付的目標,比如那些只顧埋頭逃亡的楚民,一刀就是一個,而且還不費力。
對不住了……
見那幾名秦卒轉頭去攻擊其他的楚民,鄧戍心中暗暗道了一聲歉,旋即立刻追趕上弟弟鄧典。
約兩百丈的距離,說短不短,說長不長,用自己的機智逃過一劫的鄧戍,很快就帶著家中逃到了那兩面旗幟下。
此時,鄧典氣喘吁吁地問道:“這里……逃到這里真的就安全了么?”
“唔,你自己看吧。”
逃出生天的鄧戍,臉上亦帶著劫后余生的笑容。
聽聞此言,鄧典轉頭觀瞧,果然如兄長所言。
他甚至看到,有一名秦卒原本已即將用手中的短戈戳中一名楚兵,但卻忽然收了手,皺著眉頭看著那名楚兵幾步就跑過了那兩面旗幟。
就仿佛,秦魏兩軍間確實有著什么不可告人的約定。
此時,有一名年輕的魏騎徐徐來到人群前,沉聲說道:“我乃方城令麾下軍司馬華虎,想必諸位是愿意投奔我方城,才逃往這邊,我得說,這是非常明智的選擇,只要有我方城軍在,秦軍就不敢再肆意追殺爾等……現在,你們可以沿著這條路投奔方城,我會派幾名騎士沿途保護你們,你們可以放心,在你們前往方城的途中,絕對不會有秦軍膽敢追殺你等。……去吧。”
得到了華虎的保證,逃出生天的楚民們便在幾名騎士的指引下,徐徐朝著方城而去。
不得不說,其實這會兒秦卒距離他們并不遠,倘若對方有心追殺的話,他們這些人根本逃不出多遠,但奇怪的是,確實沒有秦卒再追殺他們。
大部分的秦卒,此刻已經開始在地上的楚民尸體上翻找錢物,對僅僅兩百丈外那些僥幸跑出“攻擊范圍”的楚民視而不見。
正如鄧戍所猜測的那般,這正是近幾日來,秦魏兩軍逐漸形成的默契:只要楚民逃到魏軍的旗幟范圍,秦軍士卒就不得再追殺那些楚民。
而反過來說,魏軍最起碼也得給稍微給秦卒留點甜頭,是故一來二去,才逐漸形成了“兩百丈距離”的默契:在這個范圍內,魏軍不得干涉秦軍;而倘若那些楚民出了這個范圍,逃到了魏軍的旗幟附近,則秦軍也不得再繼續追擊。
當然了,這份默契,僅僅只在魏軍在場的情況下得以施行,這也正是鄧戍此前發現魏軍還未抵達,便又拉著弟弟、弟媳返回墻根下的原因。
“怕不是死了有千把人吧?”
佇馬在魏軍的旗幟下,華虎皺著眉頭看著遠處的楚民尸體。
“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