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戰車駛出大概十幾丈遠后,白起臉上的笑容逐漸收起,取而代之的則是凝重之色。
那個樂毅……看上去很不簡單。
他心中暗暗想道。
記得方才在彼此交談的時候,白起始終關注著田觸、樂毅二人的面色。
當時,隨著他逐漸透露出想示好于齊國、并且希望說服對方倒戈的時候,田觸前前后后的神色起伏很大,有狐疑,有困惑,有震驚,有沉思,但那個樂毅,從始至終面無表情,就仿佛他白起想要說些什么,對方早已心知肚明。
倘若是其他人,白起倒也不至于這般在意,但這個樂毅卻是他的宿敵、郾城君蒙仲過去的副將,這就讓白起忍不住沉思:這個樂毅,是否也是一個深藏不露的人物。
怎么說呢,就田觸與樂毅二人來說,雖然看上去似乎是田觸做主,但白起總覺得樂毅更像是那個拿主意的人。
沒有什么論據,這只是白起的直覺。
“白帥,你說齊燕兩軍真的有可能倒戈么?”
此時,為白起駕馭戰車的近衛司馬靳忍不住開口問道。
白起想了想,搖頭說道:“據我個人猜測,田觸也好,那樂毅也罷,應該沒有這個膽子,倘若齊燕聯軍膽敢倒戈,我猜三晉聯軍絕對會率先鏟除這兩**隊……蒙仲那個家伙,可不會放任這么大的隱患。”
“那……”司馬靳不明白了。
仿佛是猜到了司馬靳的心思,白起笑著說道:“其實無論是司馬老,還是我,都不曾奢望齊燕兩軍倒戈,只要他們兩軍正在我秦軍與三晉聯軍的交鋒中做壁上觀,這就足以。”說罷,他見司馬靳還是滿臉困惑的樣子,便抬手揉了揉他的腦袋,笑著說道:“想不明白,回去后就慢慢想,好好想想這其中究竟有什么玄機。走,回營!”
“喏!……駕!”
司馬靳點了點頭,雙手一抖,駕馭著戰車飛快向前。
而與此同時,田觸與樂毅在返回其營寨的途中,亦在商量這件事。
“真沒想到,那白起主動邀見你我,竟是希望說服你我倒戈……”
“這不奇怪。”樂毅淡淡說道:“此刻在函谷關前,就只有魏、趙、韓三軍精銳,卻不見你我兩軍的士卒,相信白起必然是從中看出我聯軍內部并非齊心,故而嘗試勸說觸子。”
“有道理。”
田觸摸著下頜處的胡渣,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旋即,他看向樂毅,欲言又止地問道:“那你說……”
雖然田觸的話只說了半截,但樂毅還是能夠明白他的意思,且因此陷入了沉思。
平心而論,從對燕國有利的角度來說,樂毅當然是傾向于田觸率齊燕兩軍倒戈秦軍的,畢竟這樣一來,齊國就很狠狠得罪三晉。
至于他燕國,還是那句話,他燕國國小勢弱,只有唯齊國馬首是瞻,哪敢忤逆齊國的意見呢?只要時機成熟時及時與齊國撇清關系,相信魏、趙、韓三國都不會為難燕國。
至于三晉聯軍會不會因為他齊燕兩軍的倒戈而深受重創,且蒙仲麾下的軍隊會不會也因此遭到牽連,樂毅倒是不擔心,畢竟關鍵時候他,只需派人給蒙仲送個消息,提醒一下蒙仲即可。
更重要的因素,還是在于田觸,畢竟田觸作為齊國名將匡章栽培的驍將,其本身也是文武兼備,若他樂毅過于急功利近,未必不會被田觸看出什么端倪來。
總而言之,樂毅必須時刻假裝事事為齊國的利益考慮,只能做些微不足道的小動作,這樣才能瞞過田觸,不至于田觸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