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副模樣,讓我想到了趙主父……趙主父當初不肯交出權力,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怕被趙人逐漸遺忘……”
砰地一聲,蒙仲抓住宋王偃的手臂,將其整個人掄起,使后者的背部狠狠摔在了地上。
此時,只見他居高臨下目視著倒在地上的宋王偃,搖搖頭說道:“孟子曰,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贍也。你以武力治國、抗拒齊國,因此待你年老時,不會再有人懼你。你口口聲聲說會親自擊退齊軍,可是如今的你,連我都打不過,談什么率領軍隊擊退齊軍?……但太子不同,太子戴武修仁德,縱使沒有像你年輕時那樣的武力,也有許許多多的人愿意跟隨他。”
說著,他深吸一口氣,正色說道:“趙國父子相殘,使國力大損,今宋國亦因為父子不睦,惹來齊國趁機入侵。拋掉你所謂的固執吧!我的兄長當年因你下令征戰滕國而亡,使我母親數年以淚洗面,至今仍然不能淡忘,我對你的恨意,更甚于滕虎!……只是當時你說,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使宋國強大,不至于再淪為其他強國肆意進攻的對象,我才熄滅了這份恨意。尤其在后來見到趙主父后,我逐漸覺得,或許你是對的。可現如今,你驅逐太子,分裂宋人士氣,哪怕宋國就在覆亡邊緣,你仍不肯正視你犯下的錯誤。你所作的這些,還符合你當年那句‘一切為了宋國強盛’的誓言么?”
“……”
宋王偃‘大’字型倒在地上,喘著粗氣一言不發,臉上的表情變顏變色。
此時,蒙仲長吐一口氣,目視著宋王偃冷冷說道:“接下來,我會去迎回太子,請太子出面激勵全國,倘若你要阻止,那或許就是我報當年兄長之仇的時候了!……但我還是希望,你能老老實實的躺在這里……”
說到這里,他猶豫一下,最終還是神色復雜地補充了一句:“宋國,不會忘記你的功勞,也不會將你遺忘,正如你所言,沒有你,宋國依舊是齊國的附庸,被齊、魏、韓、楚肆意侵奪,但,如今宋國更需要的是太子。……不是你不如太子,只是你老了,你所剩無幾的勇武,無法再帶領這個國家,宋國只能用另外一種方式來抗拒齊國與其他國家的威脅……太子的仁德,可以彌補。”
說罷,他走向自己那柄劍,將其拾起,繼而轉身朝著惠盎走了過來。
看著寂靜倒在地上的宋王偃,惠盎微微露出了幾分笑容,說道:“麻煩你了,阿仲,整個宋國可能就只有你才能說服大王,雖然……”
說罷,他看著遠處倒在地上的宋王偃搖了搖頭。
聽聞此言,蒙仲舉起右手攥了攥拳,笑道:“這一刻,我不知等了多少年了。”
“你啊……”惠盎無奈的搖了搖頭,旋即溫聲托付道:“去吧,迎回太子,助我宋國擊退齊軍。這邊,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回頭看了一眼宋王偃,蒙仲點點頭離開了。
蒙仲離開之后,惠盎徐徐走向宋王偃,見宋王偃躺在地上,雙目無神地看著天空,他單膝跪地,輕聲說道:“大王,阿仲……他去迎太子了。”
宋王偃的眼眸中毫無波瀾,片刻后,他苦澀說道:“惠盎啊,寡人……真的老了,連一個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寡人都不是對手了……”
“但凡是人,終有老邁的那一刻,但在臣心中,大王依舊是當年那位,力能屈伸鐵鉤的王……正如阿仲所言,我宋人不會淡忘大王,宋人怎么會忘記像您這樣一位神勇的大王呢?縱觀我宋國歷史,沒有任何一位先王能與大王相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剛正不阿的惠盎,想不到也會有阿諛奉承的時候。”
“并非阿諛奉承,這是臣的肺腑之言。”
“肺腑之言啊……那再多說說。”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