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笑了笑,隨口說道:“拋下在燕國的職位與權力,跑到趙國當一個田吏,且用這般風險的辦法想要得到公子的推薦……公子覺得會有什么詭計呢?”
趙勝聽懂了蒙仲的言外之意,神色訕訕地說道:“是趙勝多慮了……”
仔細想想,燕國目前正忙著消化齊國的國土,確實不會橫生枝節地對趙國采取什么具有敵意的行為,而在排除了這個可能性之后,趙奢的行為就只剩下了一個可能,那就是趙奢希望回到趙國,為趙國效力。
『不愧是當年主父身邊檀衛軍的將領啊……』
趙勝心下暗暗感慨道。
同時,他再次對當年的沙丘宮變深感遺憾,畢竟,當年趙主父身邊的信衛軍、檀衛軍,原本可以發展為他趙國的精銳之軍,無論是蒙仲與樂毅的組合,還是龐煖與劇辛的組合,都完全都能力為他趙國打造一支強盛的軍隊,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當晚,平原君趙勝便派人將趙奢請到了自己的府上,盛情厚待。
無論是趙奢的能力,還是趙奢對于趙國的忠誠,都值得趙勝這么做。
見此,趙奢便意識到自己的底細已被蒙仲拆穿,不過他也不在意,畢竟他自認為他從未做過背棄趙國的事當年他之所以跟隨劇辛逃亡燕國,說到底還是怕遭到安平君趙成、奉陽君李兌的迫害。
在酒席筵間,趁著趙勝如廁不在場的空隙,趙奢淡笑著問蒙仲道:“郾侯此番出使趙國,目的多半是為了說服趙國加入魏國的聯盟吧?既然如此,為何還要幫我?郾侯不怕趙奢從中阻撓么?還是說,郾侯并不認為在下會構成威脅?”
聽到趙奢的話,蒙仲淡淡笑了笑,說道:“我并沒有幫你,更何況我也知道,就算沒有我的幫助,你也能通過平原君的推薦出仕,說到底這只不過是順水人情而已,畢竟你我當年也有一番交情……”
“……”趙奢有些意外地點了點頭。
而這時,就聽蒙仲忽然又說道:“我已準備返回魏國了。”
聽到這話,趙奢更加驚訝了,因為他知道蒙仲此番前來趙國的目的,而眼下蒙仲表示準備返回魏國,這豈非意味著,蒙仲已經放棄了曾經的打算。
注意到趙奢驚訝的表情,蒙仲感慨地說道:“自認為對趙國有益,以高高在上的姿態出使趙國,然而本質上,卻是做著損趙利魏的事……經你那一番話,我忽然意識到,我以我個人立場前來勸說趙國,毫無意義。”
看著一臉唏噓的蒙仲,趙奢臉上反而露出了敬重之色,同時,雙目亦流露出了幾分忌憚。
他試探蒙仲道:“郾侯既放棄勸說趙國,這是否意味著,魏國會采取……其他的方式?”
蒙仲當然知道趙奢口中所說的‘其他方式’指的是什么,他微微搖頭說道:“不,我只是覺得我這次的出使立場不穩而已,似魏趙兩國邦交的事,應該由田文負責,而不是我……至于你所說的,呵,秦國應該巴不得魏趙兩國開戰,它好趁機從中漁利……你放心吧,除非趙國明確表示倒向秦國,且聯合秦國起兵威脅魏國,否則,魏王不會派我做什么,畢竟魏國當前的最大威脅,依舊是秦國。”
“唔……”
趙奢微微點了點頭,但臉上的神色卻未見有幾分輕松。
誠然,蒙仲的回答,中規中矩、有理有據,但這并不表示蒙仲不會作為魏國攻伐趙國的主將,只能說這個可能性較低罷了。
而一想到日后很有可能與眼前的蒙仲兩軍對峙,不得不說,縱使是趙奢亦感覺壓力巨增。
不說其他,單說在當年趙國的內亂中,趙奢就清楚蒙仲的權謀與才能,他知道,蒙仲是與他檀衛軍的司馬龐煖一個等級的,并非他能夠抗衡事實上,別說與蒙仲抗衡,他連對陣樂毅都沒有什么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