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臨的神情顯而易見的不自然,姜錦看出來了,微微有些訝異。
這枚玉扣,前世她沒有瞞過裴臨,可他當時見到時,不曾表現出來什么異樣。
后來兵荒馬亂的時候,這枚玉扣便遺失了。姜錦有些惋惜,卻也不是太執著,便沒再尋過。
畢竟這一世他們還不熟,姜錦只好壓下心頭的疑惑不表,她就像沒有發現裴臨的怔忪一般,自然地繼續往下道“看到這么個玩意,我也曾經想過,莫不是我的父母其實是個達官顯貴若如此,我倒也不必如此辛苦了。”
姜錦說話的時候漫不經心,看起來當真是把這枚玉扣當玩笑。
她很清楚姜游的為人。這個便宜爹在大多數時候很不著調,前世就狠狠坑過她一把。
他好酒,死得很干脆,死前拉著姜錦的手殷殷囑托,交代了兩件事情。
姜游說,他生前有個仇人,叫裴煥君,希望姜錦可以為他報仇。姜錦當時信以為真,然后一打聽,這個“仇人”是青縣所在云州的刺史。
姜錦性子倔認死理,她也不管老獵戶能與一州刺史結仇有多離譜,但姜游養育她一場,她認準了就會去做,不會讓他身后有憾。
正巧當時救下了裴臨,姜錦讓他答允的報恩之事,便是和她一起去殺了此人。
了結完此仇,她便和裴臨兩不相欠,他也不必擔心她再挾恩圖報。是以盡管謀害朝廷命官是重罪,裴臨也依舊答應了她。
兩人精細謀劃,一起去了云州,趁著歲宴混入刺史宅邸,這么大樁事居然真的讓他們兩個差點辦成了。
那裴刺史慌亂之中質問姜錦,她一個小姑娘為什么要來殺他,姜錦說出了便宜爹的名字后,這裴煥君先是震驚、繼而哈哈大笑的表情,她現在都記得。
裴煥君說,姜游與他是舊年故交損友,他來這么一出,其實只是不放心姜錦,想要托孤給他。
姜錦原以為這只是裴煥君的緩兵之計,剛打算下死手,結果她真聽這位把姜游的外貌、習慣、怪癖描述得清清楚楚,連他愛喝什么酒愛配什么小菜都分毫不差,姜錦這才相信。
裴煥君道,姜游大抵是沒有想到,她能這么出息,真的差點把他的命給要了。
有前世的經驗,這一回,姜錦對姜游交代的第二件事有關她身世的那枚玉扣,也抱有了十足的懷疑。
畢竟以他的性格,這種惡劣的玩笑也不是開不出來。
所以對于這枚玉扣的態度,姜錦是將信將疑的。
裴臨聽出了姜錦話音里的輕俏,抬眸,眼神狀似不經意地對上她的眼睛。
“聽姜娘子的意思,是覺得此物不可靠,不打算尋親了”
姜錦兩指鉗住已經被她玩得有些溫熱的玉扣,把它輕輕塞回了衣領處。她笑笑,說道“還是想找找的。”
好也罷壞也罷,她只是看看自己的親生父母到底是什么樣的人。
不過這些事情,便與裴臨無關了,她沒有繼續說下去。
前世她誤以為真的是有血海深仇,故而想借裴臨的幫助來報仇,這輩子她已經知道所謂血仇只是損友間的缺德玩笑,所以也沒有必要再利用裴臨了。
云州不遠,她大可以自己去。
裴臨的眼睛像是能洞穿姜錦的想法,他深深地望向她,說道“如果說,我可以幫到你呢”
聞言,姜錦訝異抬眸,正對上裴臨的眼瞳,她略歪過些腦袋看著他,怪道“崔公子一向如此樂于助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