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惡犬似的,咬了就不松口,他卻像是感受不到十指連心的痛一般,只定定地看著她近在咫尺的眼瞳。
姜錦松了嘴,抬眸對上裴臨那雙尚屬少年的眼睛。
澄明銳利,目中無人,就像是一柄出鞘了才沾血的刃鋒,銳不可當。
裴臨掃了一眼自己指節上快要見血的齒痕,長喟一聲。
姜錦的理智沒有一丁點要回來的意思,她緩慢地眨著眼,臉頰上的酡紅濃重得化也化不開,反而還在愈演愈烈。
裴臨輕闔眼睫,摁住了那只在他領口胡亂攀扯的手。
被攔住了,她倒還委屈了起來,往他懷里一個勁地亂蹭,嘟囔著埋怨他,“我好難受我難受得要死掉了你還不讓我動,裴臨,你是腦子壞了還是不喜歡我了”
“當然是我腦子壞了。”
裴臨輕輕嘆氣。他低頭,親了親她的眉心,隨即抬手覆住她的眼眉。
姜錦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見了。她茫然無措,想要掙扎,可緊接著便聽見他湊在耳邊說“我幫你。”
兩人一起跌落柔軟的床幃,而姜錦就像被叼住了尾巴的貓,一聲多余的嚶嚀都發不出來。
她抻直了胳膊,死死拽著裴臨肩上的衣料,腦子熱成了一鍋漿糊,咕咚咕咚地往外炸。她失去了視覺,看不見他于穢處埋首,可其余感官卻如同炸開的鞭炮那般被百倍千倍地放大,讓她
招架不得。
偏生那人還在點火倒油、精準撩撥,何止是腦子,她渾身上下都快要炸了。
時間于她開始變得很漫長,于裴臨而言又何嘗不是,叼尾巴可比被叼累多了,他的煎熬比她只多不少。
好在,耳畔屬于她的呼吸聲終于漸次和緩了下來,裴臨動作一頓,起身,打量她的模樣。
她閉著眼,面頰上緋紅的色彩淺淡了許多,眼睫微顫,眼尾有一點淚濕的痕跡,呼吸均勻淺淡。
藥性看起來已經解了大半。
裴臨舒了口氣,他抬手,試了試姜錦額前的溫度。
尚還是燙的,可卻不再像之前那樣,僅僅是挨在肌膚上都會有被灼傷的感覺了。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將她扶入懷中,一點一點理順她松散開了的襟扣。
她安靜地倚在他的臂彎里,像是紓解后終于安心徹底睡死了過去。
也只有失去意識的時候,她才會再如此平和的靠在他懷里。
裴臨抬手,輕輕捏了捏姜錦微紅的鼻尖。
她仍未醒。
這樣短暫和諧的時光,本該放任它繼續延長才是,可是
裴臨抱起姜錦,拿上隨他多年的劍,推開窗,踩著窗檻輕巧地一躍而出。
他倒是很想陪她沉溺在這凝固的噯昧情形里,但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你想要去救人,耽擱不得,對嗎”裴臨輕聲開口,像是對姜錦說話,又像是在兀自低語。
凌霄對她是極重要的人,彌留之際,她對他無話可留,卻唯獨放心不下她。
在她心里,恐怕他早不知排到多后了。
裴臨自嘲似的笑笑。
他動作極快,即使懷里抱著個人也沒有影響到他行動如風。
瀟瀟然的夜風里,月光如春水彌散蔓延,他頂著天邊極璨亮的月,悄無聲息地抱著姜錦在檐上行走,輕飄飄地踩著瓦片,疾速出了這盧府。
像是被習習涼風所感召,蜷在裴臨懷中的姜錦指尖微動,若有似無地敲了敲他的心口。
行兵打仗,方向感是極其重要的東西,來時路上經過的事物悉數都印在了裴臨的腦海里,順著回程的方向,他輕車熟路,抱著姜錦找到了那處冷溪。
“姜錦,你得醒過來了。”
裴臨蜷起食指,用指背碰了碰她緊閉的眼睫。
她還是沒有動靜。
裴臨沒再猶豫,他解開了自己的外袍,復又抱緊懷中的姜錦,撲通一聲,跳進了這冰冷的清溪。
安靜的林間被驟然驚動,樹梢上棲息的飛禽撲拉翅膀,嘩然之下作鳥獸散。
裴臨抱著她,往溪流更深處走去。冷水浸潤衣衫,寒意沁入腠里,而他們隔著濕透了的衣衫緊緊相貼。
月影偏斜,裴臨懷中的人終于有了感知。
漫天星芒之下,姜錦緩緩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