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鏢局已經很明顯地被人翻查過不止一回了,到處七零八落,祠堂也被翻過,好在此地沒有被發現。
凌霄把這疊故紙和銀票抵在心口,深深地回望了一眼。
今夜無風無月,夜空卻格外澄澈空明,兩人沒有久留,偷偷又摸回了客棧。
既是扮作走商的夫妻,自然沒理由開兩間客房。屋內只有一張床,凌峰理所當然地留給了妹妹。
他坐在床尾的胡椅上,支起一條腿,閉眼打了個哈欠,道“睡吧,我也累了。”
凌霄細心把拿到的東西收好,小客棧連油燈都劣質,屋內光線昏暗,她打算明早再細看。
她臥下,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油燈燒出的煙有點嗆鼻,凌峰卻舍不得把這昏黃火光吹滅。
他望著這世上最后一個親人的面龐發呆。
不能讓妹妹冒這樣的風險。
背后的事情或許比他們想象中還要復雜危險,像這樣無頭蒼蠅般找下去,又要多久才能找到線索,而妹妹又要和他一起過這樣擔驚受怕的日子多久
眼下,那些正在守株待兔、等著殺他們滅口的人,不就是現成的線索嗎
他可以裝作不經意地、掉入他們的陷阱中。
只要讓他們相信,他還留有什么與此事有關的不為人知的秘密,那些人應當不會急著殺他,而他或許可以順藤摸瓜,找到蛛絲馬跡
失去至親的悲慟甚至不需要表演,他就可以讓所有人相信,他的妹妹也死在了那個雨夜里,尸骨無存。
已經抓到了一個他,想來那些盯梢追捕的人,也會被撤回來,凌霄,便會是安全的。
油燈被吹滅了。
孤孑的身影握住了手中刀刃,義無反顧地走了回頭路。
范陽,主城。
驟然離了宴席上喧鬧的絲竹管弦,來到這個安靜的所在,姜錦的耳朵一時還有些不適應。
她禮貌地收回了目光,沒有繼續打量也被傳了進來的裴臨。
人來齊了,薛靖瑤眼波一橫,便從閑散的狀態中端坐了起來。她理了理膝上的羊毛毯子,揮手把婢女們都屏退了。
偌大的屋內便只剩他們三人。
薛靖瑤清了清嗓子,道“閑話不說,留你們下來,其實是有事想要拜托你們。”
有事找裴臨不奇怪,畢竟他風頭正盛,一看便是大有可為,而天下亂局中,各方勢力都想攏絡人才,收歸自己麾下。
找她,
姜錦便有些不能理解了。
上首的薛靖瑤卻忽然看向了她“姜姑娘在范陽待了這么久,可有什么感受”
這句話問得空泛,然而薛靖瑤也沒想等她回答,她悠悠地嘆了口氣,隨即竟說起了范陽與盧家的情形。
其實在她面前的這兩位,對這點底細都是清楚的。
畢竟重活一世,而這些事原也不算密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