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錦哪曉得他是找話硬聊,她只覺裴臨這是在考量她這個要和他同行之人是幾斤幾兩。
她在馬背上挺直了腰桿,眉梢微挑,道“盧大夫人,要我們送的,絕不止糧草這么簡單。”
“為何”裴臨同樣挑眉看她。
姜錦沒回答。
正巧有賣餅的小販擔著籮筐經過,她起得早,沒用小食,便叫住了小販,問道“你這烤餅怎么賣”
生意上門,小販顯得非常熱絡,他掀起一邊籮筐上蓋著的白布,道“兩個錢一個,蘸了胡麻的貴一個錢。”
姜錦扭頭看向裴臨,沒說話,但是眼神仿佛在問,你吃沒吃
裴臨一頓,道“姜娘子自便。”
姜錦朝小販的手心放下五個錢,蘸胡麻和沒蘸胡麻的都要了一只。
小販似乎有些不放心,拿出自己懷中揣著的銅板對比著掂了掂,確定收到的不是私鑄的惡錢才收下。
小販咧著嘴笑道“小郎君莫要見怪,實在是私鑄銅錢的人可惡,小本買賣,經不起虧損。”
姜錦知道他在擔心什么。時年有一種人,他們收集官府鑄造的銅錢,燒融后重新鑄造,把十個錢打成十二個甚至更多,這樣的錢便被稱為惡錢。
小販拿了兩只還冒著熱氣的烤餅,交到了姜錦手上。
姜錦接過,大大咧咧地咬著餅,一面斜眼看向裴臨,道“裴公子觀這餅價如何可有上漲”
裴臨明白她要說什么,然他并不反問,只順著她的話道“不曾。”
一只餅入肚,姜錦拍掉臉上站著的胡麻粒兒,才繼續道“我可不信裴公子沒瞧出來。”
“瞧出來什么”
姜錦篤定地道“連只烤餅都沒漲價,說明城中根本就不缺糧。再者,年年這個時候,都是青黃不接的時候,有什么必要此時囤糧,去做冤大頭”
裴臨這才反問她“若是大夫人有備戰的打算,未雨綢繆呢”
“那便更不可能了,”姜錦道“據我所知,最近北邊氣候宜人,水草豐茂,范陽也未呈疲態,中原更是風平浪靜,有什么仗要打”
選擇相信了他并非故人之后,她似乎不再遮掩自己,裴臨若有所思地道“所以,姜娘子是覺得,所謂糧草,不過是掩耳盜鈴的把戲”
姜錦點了點頭,她壓低了些聲音,好在兩人離得近,馬的轡頭都快靠到一起,音量低了也聽得見。
“糧草之外,重要的東西,無
非就是那些了”
姜錦沒再說,她的意思不言自明。
糧草以外,便是鹽鐵了。
薛靖瑤不放心讓盧家的人沾手這些,一面怕是不覺得盧家人會和她一條心,不想把這種實際的關竅從指縫間漏出去,一面,只怕這件事情本就牽涉一些不光彩的私隱。
一將難敵萬夫勇,要養出一支強盛的軍隊,除了缺錢還是缺錢,來錢快的,自然都是見不得光的生意。
這里是中原朝廷鞭長莫及、力有不逮的地方,有的人想繞開朝廷,想賺這些緊要東西上頭的銀子,同河朔勾結也是尋常。
“姜娘子既想得分明”裴臨的眼神看起來興趣濃厚,“那為何還會答允大夫人去做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