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這樣的小事,她也只喜歡旁人替她分擔,而非全替她搞定了。
忽然升起的細微心思,讓裴臨驀地腳步一頓。
她的一舉一動,總是可以牽動起太多的東西。
姜錦抬頭,見裴臨眉頭緊鎖,而不遠處的騾車旁,崔望軒又在扒著人講話。
她失笑,以為裴臨是看到崔望軒又開始煩躁了,故而道“那姓崔的就那么個人,話又多又密,哪句跑快了得罪了你也正常。”
聽到姜錦為崔望軒解釋,裴臨倒也心如止水。
面對顧舟回,他尚覺得此人有前世淵源在,加之他確實一表人才,他才會瞻前顧后。
而像崔望軒這種,他只是覺得他糾纏姜錦這件事情本身讓人煩心,而非真的覺得此人會有什么威脅。
他還不配。
若姜錦真只是個十六的小姑娘都也罷了,偏偏她并不是,所以崔望軒那些拙劣的、糾纏的手段和小心思連無用功都算不上。
裴臨斂了斂神色,道“此人心性跳脫,非是能擔事的人選。”
姜錦“嗯”了一聲,笑瞇瞇地道“那你這是在我跟前給他上眼藥嗎,裴臨”
眼下算是在軍中,所以她很自然地叫了他的名字,因為略帶有疑惑的意味,所以這兩個字的尾音是上揚的。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就像帶著小鉤子,猝不及防地給了他心口一下。
裴臨臉色微微有些僵硬,也不知是洗了冷水還是被風吹了的緣故。
他還沒有想好解釋這種過度關注的借口。
好在姜錦也沒打算聽,她只是覺得好不容易逮著個調侃裴臨的機會,出于報復的心理,一定不能放過。
她臉上依舊有笑,甚至還愈演愈烈了,“你們男人最愛說,女人多的地方閑話多是非多。可依我看來啊,你們男人堆里是非才多呢”
她就這么籠統的把他劃到了“你們男人”這一大
堆里,裴臨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不高興,他只是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后附和“是啊。”
閑話了沒兩句,兩人便走回了營地所在。
天氣不冷,晚間寒氣卻不輕,姜錦打算燒些熱茶暖暖,她放下水囊,又要去接裴臨拿著的那只。
他的腰間系著蹀躞帶,什么玉佩荷包水囊丁零當啷都在上面掛著。
這么多累贅也沒影響他依舊身形如風,裴臨低下頭,去解那只牛皮水囊,不曾想荷包的系帶一松,先跌落了下來。
姜錦下意識要去幫他拾起,卻發現裴臨也身形極快地俯下了身,兩人的腦門在半當中磕了個正著。
姜錦捂著額頭后退,視線卻沒離開。
她眼睛尖得很,一眼就發現了荷包里跌出個熟悉的東西。
姜錦抬手,隔著衣料摸到了自己還掛在脖子上的那枚玉扣,驚道“這這東西,怎么和我那玉扣是一樣的。”
裴臨慢條斯理地把那仿制品掖回荷包放好,他似乎在思考要不要解釋,末了怕她誤會,還是開了口。
“那日我們去造訪老玉匠,我順帶讓他仿制了一枚,以便日后我拿著再尋線索。”
姜錦不解“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裴臨話音很自然,仿佛她問出這樣的問題才是不可思議,“你之前既拜托了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未有線索,當然要繼續。”
姜錦不免咋舌。
她知道,裴臨一向是做十分也未必說一分的性子,前世如此今生也如此。但她還是有些感嘆,這樣的心思被他花在了自己身上。
姜錦踟躇了片刻,方才道“我說過,什么救命之恩,你做的早就夠一筆勾銷了,不必真的再為我的小事掛懷。”
裴臨眼神澄澈,看起來并無他意,他只是道“在下做自己的事情,其實已經與你無關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