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上月起察覺自己盲婚啞嫁的丈夫似有眼疾,他發現了她的試探,坦誠相告。
她當然是怕的,怕到時候他一朝失勢自己也遭殃。
裴清妍低下了頭,她看著自己的小腹,道“我也不想的。可是大夫人勸他同我圓房,盡快生個孩子出來,他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薛靖瑤的想法其實很好理解,一來通過安插人手,加強對范陽的掌控力;二來,她會故技重施,就像當時扶持年幼的盧寶川坐穩位置一樣,想辦法讓
他的血脈立起來。
只可惜前世,盧寶川的眼疾徹底發作,會比他們料想中都早。
聽裴清妍一說,姜錦便知道她為什么會如此急切了。
拆人姻緣總不是好事,哪怕只是因緣際會之下的影響。她嘆口氣,還是決心替盧寶川解釋兩句。
“你是覺得,盧節度同你有外心”姜錦委婉道“或許有旁的緣由,譬如猜疑再多,也不妨直接問問他。”
她知道緣由
盧寶川樣貌生猛,用兵狠辣,所有人就都理所當然的認為,他好武嗜殺,是天生的領兵之人。
但其實并不是,若非當年孤兒寡母被逼得沒有路選,不是為了保護自己和母親的話,他其實大概不會選擇這條路。
盧寶川的原話姜錦記不清了,意思大概是這么個意思。
前世他們還算熟悉,忘了是哪日,總之他是這么說的。他還說過,并不希望自己以后的兒女,也被強逼著只能走他的老路。
只可惜姜錦眼下同他不再熟絡,這話不好和裴清妍明說,否則解釋不清楚。
于是她琢磨著,又補充了一句“盧節度為人如何,想必你比我更清楚。堅定一些,不用太擔心以后。”
說到這兒,已是仁至義盡。姜錦沒再管裴清妍到底聽沒聽勸,徑直離開了。
風雨欲來的感覺始終盤桓在心間,這種時候,只有手頭有事才不會覺得心慌。姜錦幾乎是一刻不停,從盧府離開,便策馬出了范陽城。
她要去一個地方。
她要親自去追溯那枚玉扣的來源。
早先,薛靖瑤派人查清了玉扣的主人和來由,還說那對莊戶人家的夫婦,模樣上與她是頗有幾分相似。
在昨晚回想起姜游臨死前的話后,這個疑影愈發困擾著她。
他確實話少,平素也不著調,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混不吝的意味,可是他臨走前,望著她的眼神做不了假,那確確實實是一個長輩對孩子該有的慈愛。
那時的姜游,當真有心情開一個這樣戲謔的玩笑,留給馬上就要獨自行走在人世間的孤女嗎
兩輩子了,時至今日,姜錦才終于察覺,所有的故事,似乎都是在裴煥君三言兩語化解那場荒謬的刺殺之后,才開始的。
如果裴煥君說的是假話,抑或者,只是他以為的真話
姜錦猛然發現了這個致命的關竅。
自始至終,她似乎都陷入了思維的怪圈。
她篤信重生的裴臨知道了什么隱瞞了什么,篤信裴煥君醞釀著一個天大的陰謀,更是要利用她的身世去做什么文章。
裴臨有所隱瞞不假,裴煥君懷揣反志亦不假,可他們知道的,就一定是千真萬確的真相嗎
想及此,姜錦眉梢一凜。
如果
如果姜游是真的希望,她能夠殺了裴煥君這號危險人物,而那枚玉扣,也千真萬確,是她襁褓中遺留的信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