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門邊,裴臨什么也沒說,安靜地退了出去,把場合徹底交還給她們。
裴臨連同隨他一起來的幾人在客房住下了。
過去三年,他鐵了心放下一切去西南尋藥,連南邊那幾個邊陲小國都去過了,旁的一應事宜、跟著他的一干人等,他幾乎全交給了元松,未再過問。
元柏倒是和他一起從西南回來。這會兒又來到河東,他才在客廂歇下腳,不多時,便見裴臨回來了,整個人失魂落魄,先前那股平和的喜色蕩然無存。
狀況外的元柏抓人打聽了一會兒,弄清楚現在表面上是什么情況后,他狐疑地撓了撓頭,又去找了凌霄。
“凌姑娘,我”元柏措了一會兒詞,問道“我想問問,這到底是怎么了”
凌霄與他有過相處的緣分,當時她去尋二哥凌峰,兩個人都受了傷被人追殺,正巧是遇上了元柏他們,被他搭救。
所以此刻,她禮貌地同他見過禮,而后才道“正如你所見啊。我姐姐她姜娘子毒傷未愈,傷及雙目,這是謎辛,是信得過元公子才”
元柏沒等凌霄說完便出言打斷,他后退兩步,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圈,道“不對,不對,不可能的。凌姑娘同她感情深厚,若真有事,怎么會像沒事人一樣”
凌霄便道“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了,我們就是要日日懸心以淚洗面,也早洗夠了。”
元柏搖搖頭,道“我還是覺得不對,你”
這下,輪到凌霄打斷他的話了。她安靜地對上元柏的眼睛,忽而笑了。
她說道“那元公子現在打算如何去和你的主上通風報信嗎”
見凌霄堂而皇之地默認了欺瞞行徑,元柏頓時急了,嚷嚷道“我當然要提醒三郎,這幾年已經夠辛苦了,難道還”
話還沒說完,身后有腳步聲傳來,兩人俱是一驚,元柏匆忙回頭,便聽得裴臨一面走來,一面出言截住了話茬“在說什么”
他身上有一股青草的氣息,手上提著一只陶罐,朝元柏道“莫要多話。”
“知道了。”元柏瞬間卸了勁。
在來的路上,他便被裴臨叮囑過,不必和旁人提及在西南的經歷。
凌霄悄悄退了一步,她偷眼覷了覷裴臨的反應,又琢磨了一下自己方才說的話,估摸著沒穿幫,于是收斂神情
,淡淡道“裴大人不必勞碌,姜娘子不愿再吃藥,我們俱都勸了亦無用。”
裴臨輕垂著眼,瞳眸中明寐交雜,神色難辨。他就像沒聽不懂人話一般,放下陶罐,開始在他從西南帶來的箱篋里翻找物什。
這三年,他活生生把自己逼成了個醫家。箱篋里全是各色草藥,所謂解藥,也不是某一味靈丹妙藥,具體如何施為,還要再結合她如今的情況調配。
他一語未發,斟酌著揀起兩味形狀古怪的藥草,旋即便行色匆匆地離開了。
凌霄若有所思地看著裴臨的背影,確定他聽不見以后,才放輕了聲音,同元柏道“連你都瞧得出來的事情,他為什么看不出來”
元柏被噎了一噎,良久,才垂頭喪氣地,說出了他心里其實有數的那個答案“關心則亂唄。”
這幾年間,裴臨執著到了什么地步,他是最清楚不過的了。
凌霄沒來由地嘆了口氣,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道“你若還想他們有以后,我的建議是,現在他們之間的事情,統統別管。”
“當然,你若無所謂的話,說與不說,也都隨你。”
說罷,凌霄收回了目光,沒再解釋,屈了屈膝便轉身離開了。
晚間,姜錦和凌霄湊在一處串口供。
被迫旁聽的薛然愁得都快要少年白了,他抓著自己的頭發說道“姊姊們,你們這又是哪出呀“
凌霄語重心長地同他道“你師父總是要問你的,我們得對一對。”
薛然舉手示降,“他已經問過我許多了,這些年的大事小情,特別是有關姊姊身體的部分,事無巨細。我就只好按先前信上描述的,和他再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