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他的相機里有關她的照片越來越多,多到他的儲存卡都塞滿了,周翡才意識到,她不在了。
明明人類攻克了生物界最大的難題,擁有了無窮盡的壽命和未來。
但她最后只能停留在他的老相機里
周翡反復地摩挲著那些已經有些泛黃的照片
她在海邊騎著水上摩托,如同一只擁有紅色飛鳥展翅翱翔;
她在川西高原披著藏袍,扶著雪白的絨帽盈盈地朝他微笑;
她坐在別墅的戶外秋千上,抬頭安靜地凝望夜空,似乎在沉思。
還有后來她的新公司成立,召開游戲發布會時面對媒體的從容不迫。
她和原祁一起出席酒會,被眾人簇擁時不掩親昵的相視。
她結婚時,披著雪白婚紗一步步離他遠去的背影。
她離婚后醉酒,被他扶著靠在肩頭,在海邊吹了半夜冷風的模樣。
一張張照片,從她二十多歲到八十多歲,每一個關鍵的人生節點都在。
周翡一直陪著她,看著她,以“好友”的名義。
節目里,他只踏錯一步,就失去了前期積攢的所有優勢。
那串被她還回來的吊墜,日日夜夜提醒著他驕傲毀滅了什么。
她不再信任他,也不再考慮他,哪怕后來她依然是笑著的,但早已把他隔離在更遙遠的地方。
即使后來周翡不斷彌補,也只能停留在“朋友”這條線上,不得寸進。
好在,見證了林恩靜兩段感情的周翡最后心理平衡了。
就算被她當做戀人,也沒好到哪去。
沒價值的,早早就被她拋到腦后。
有價值的,用完也會被她丟棄。
她對原祁和趙肖闐不是沒有感情,但熱戀期太短了。
一旦時過境遷,她覺得對方束縛了自己,就會頭也不回地走人。
所以,成為她的愛人是不穩定的,做朋友才能永遠。
周翡安慰自己,說不定他才是陪伴她到最后的男人。
在節目結束后,他試過把自己從無望的感情泥潭拔出來。
但是沒有用,明知道她有多涼薄,他依然掩蓋不住思念。
哪怕無法與她耳廝鬢摩,但只要看著她,世界好像就有了色彩。
他的家人以為他被下了蠱,甚至找了道士神婆為他驅邪,周翡哭笑不得,卻也無法反駁
自己在他人眼中或許真的已經瘋魔了。
為一個得不到的女人,盡己所能地為她牽引人脈,拉投資,打聽政策卻不求回報。
為一個注定不屬于自己的人,耗費了一生,無妻無子
在虛擬世界出現后,周翡的家人就放棄了這個“不孝子”,前往了新世界享受永生和青春。
周翡也松了一口氣,雖然是他自己做出的決定,但面對父母擔憂的目光,他還是愧疚的。
這個時代,人類已經沒有了對死亡的恐懼,甚至大部分人都提前渴望著死后的“自由”。
大家都會選擇提前上傳意識,這樣能確保自己在現實里死去,意識能夠在第二世界復生。
生與死的界限被徹底模糊,只剩“現實”和“虛擬”。
所以周翡并不恐懼衰老,他早年給了林恩靜創業階段的天使投資,也是“星光”的原始股東之一,死后無論如何都會在第二世界與她重逢。
等到暮年,他先一步前往了第二世界,親手建造了一個栩栩如生,復制了全世界所有種類蝴蝶的博物館。
漂亮的玻璃花房里,數不清的電子蝴蝶紛飛,置身其間還能聞到清風中帶來的花香和陽光的氣息。
讓自己的樣貌恢復到與她初見時那樣年輕英俊的周翡,坐在花房的中心,想象著帶她來這里游玩,哄她開心的模樣。
林恩靜當時接到他的視頻通訊,看到他從虛擬世界發來的蝴蝶博物館實景,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