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秒鐘,連星茗“騰”一下子從床上坐起,大為震撼。
少了路見不平拔劍相助的師兄啊
師兄不是比他先回來么,怎么還沒到
連星茗頓時又躺不安穩了,裹著被子眼巴巴瞅著門口,期盼師兄能快點回來。
傅寄秋在大堂靜立許久,才僵硬邁動步子,眉間落滿了冰冷的夜霜。
旁人若看見了他,只會欽慕嘆道“清雅端正、高山仰止”,只有他一人才能看得見周遭已經淪為怎樣可怖的地獄。地面涌動著濃郁的黑氣,數只干枯的慘白手掌從中探出,去拖拽他沉重的步伐,走廊側面的墻壁凝出一雙雙黑白分明的眼,正嬉笑戲謔地盯著他。
四面八方都有心魔含著笑意、惡意慫恿的聲音,瘋魔竭力要將高嶺之花拉下神壇
“他去找裴子燁了。”
“他永遠不會再回來找你,像三千年前一樣,有了裴子燁,他就再也看不見你了。”
“他其實很偏心裴子燁,你知道的。家國血仇,以他的性格必定會在大婚當日殺了裴子燁,可他卻手下留情了為什么”
“因為他舍不得對裴子燁下手。”
穿過走廊,來到客房門前,傅寄秋的瞳色清冷鋒利,無論心魔說什么,他表面上看起來都不為所動,依舊隱忍自持。
“殺了裴子燁,讓師弟變成你一個人的師弟。以后他不會再讓你獨守空房了,因為只要你想,日日夜夜都可以是洞房。”
“告訴他,你想要他。”
心魔一邊嬉笑一邊在他面前后退,它身上的濃郁的黑氣一接觸到門框,霎時間便冰消瓦解,潰散奔逃。
周圍重新亮堂了起來,一切丑惡不堪的欲念消失得無隱無蹤,走廊回歸原本的模樣。
萬籟俱寂,只聽蟲鳴。
傅寄秋這才有了明顯的情緒起伏,仿佛突然間意識到了什么,他昏暗的瞳孔重新燃起光,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泛著青紫經絡的蒼白手掌搭在門框上,遲遲都沒有將其推開。
“阿檀”
屋子里傳來模糊遲疑的喚聲。
傅寄秋不假思索,重重推開房門。
入眼是一柄燃燒到半截的紅燭,正立在桌上的青銅燈架上。昏紅柔和的光從側面映照到少年的纖細身形上,像是為他松松垮垮披上了一層用燭光剪成的嫁衣。他眸底明凈清澈跪坐在床上,兩只手牽著被褥披在肩頭,將全身上下包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個暴露在空氣中的白皙頸窩那顆小小的、圓圓的小棕痣點綴在鎖骨凹陷中,隨著他的動作時隱時現,半遮半掩。
傅寄秋喉結上下滾動,極度克制地偏開了視線,“你怎么回來了。”
“我去找裴劍尊說障妖執念的事情呀,他不聽我就自己回來了。”連星茗拍了拍身側的被褥,盛情邀請“你要不要坐過來說話。”
傅寄秋靜默片刻,走近坐到他身側,目不斜視。
后方耳側湊來一個熱源,連星茗從他左邊臉龐處歪出來疑惑看他,啞然問“你是跑回來的嗎為何氣喘吁吁,額間也有細汗”
說著他抬起食指,那只彈琴的指尖細細長長,嫻熟探向了泌出細汗的額角處。
還未接觸到便被傅寄秋半路截停,用力攥住了他的手腕。
“”
傅寄秋側眸看來,兩人無聲對視。
氣氛好像突然有點奇怪。
連星茗哈哈笑了聲向后仰了幾厘米,心里懊惱差點忘記自己現在已經不是這人的師弟,做這些恐怕會惹師兄不快。他低聲道了聲“抱歉”,向回縮了縮手掌,卻無論如何也拽不動。
傅寄秋的掌心冰涼干燥,像是一塊寒冰緊密貼合著肌膚,刺到皮膚隱隱泛麻。
“你你能不能把手松開。”再對上視線時,不知為何連星茗的左眼皮猛跳了起來,他不自覺咽口水,小聲道“有點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