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蓬萊仙島時已是深夜。
仙島顧名思義,這是一座海島,前不著村后不著店。
瑤池玉液細雨添香,冷白色的廊坊連綿成片,坐落于各個不同地勢之上。
連星茗雖為仙長二弟子,但居所與其他門生也并無不同,是一處泛著白茫茫霧氣的庭院。他落地之后,一句話都沒有同傅寄秋說,徑直推門而入,坐到了木凳子上,背對著傅寄秋。
傅寄秋走到他面前。
連星茗連人帶椅子調轉了個方向,眼眶通紅再一次背對著他。
傅寄秋靜默片刻,指尖微轉,儲物戒中掠出幾道微光,地面上多出了幾件規整擺放的小紅箱,分別裝著貼身衣物、戰甲、以及盆栽。
他又將蓬萊仙島弟子服放到桌上,道“一月后是拜師禮。對面那座庭院是我的居所,若是有為難的事情,可以來找我。今夜好好休息,明日我帶你去見寒荷師叔。”
說罷,他抿唇盯著連星茗看。
只能看見一個小小的、冠起的烏黑發冠。
許久都沒有等到回應,傅寄秋薄唇抿得更緊,站了許久才離開。
待他走后,連星茗坐到鏡前拆去發冠,褪去外袍,赤足走到窗邊。
推窗,寒氣涌入。
海島上的夜間氣溫格外低,他的居所又地勢頗高,推窗后便能看見一望無際的黑海。漫漫海波浪層層疊疊,浪花聲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似乎還夾雜著深海之下的鯨鳴嗚咽聲。
孤寂感撲面而來。
系統道簽約嗎
連星茗關上窗戶,還是那個回答。
婉拒。
他躺到了床上。
從熟悉的國度來到一個極其陌生的地方,周圍又沒有熟悉的人陪著,他止不住地想皇姐現在正在做什么、白羿知不知道他離開了佛貍、父皇母后會安排人日日打掃重陽殿么。往常這個時間,宮人們已經準備好熱水,請他去泡熱騰騰的池子了,還會貼心地在里面撒些香油與花瓣。
結果風塵仆仆來到蓬萊,大晚上澡都沒洗修士們都是用凈身術,他不會用。
連星茗不能接受夜間不沐浴就入眠,讓他更不能接受的是居住的環境。
說實在的也不算差,比起重陽殿卻顯得冷清、刻板許多。桌子就是桌子,椅子就是椅子,不是紅木,也沒有鑲金鑲玉,屋子里連個大花瓶都沒有,更別提其他擺件陳設了。
身下的床也硬邦邦,躺下去的時候,背脊仿佛都被什么硬物膈到,冰冷濕氣仿佛能隔著床單浸到他的骨髓里。躺了約莫半個時辰都無法入眠,連星茗爬起來翻找紅箱子。
你干什么。系統問。
連星茗沒有回答,默不作聲從紅箱子里抬出小盆栽,將其抬到了床內側。
又將黑金戰甲擺到床外側,最后翻出一大堆衣物全部堆到床上,堆得跟一座小山似的,他方才心滿意足窩進了舊衣物之中。
側身用背抵住戰甲,又抱著盆栽蜷縮起來。這是他和白羿幾個月前一起種下的虎刺梅,如今尚未來得及開花。
原本它在佛貍長勢樂觀,可也許是換了個環境吧,某片綠葉的邊緣隱隱發黃。
連星茗抬掌輕輕托住那一片發黃的綠葉,眨眼時眼眶干澀泛著疼。
“你是不是也不喜歡這里。”
他輕聲呢喃。
翌日清晨。
他一夜沒睡,睜眼到天亮。鐘鳴聲后,連星茗拿起蓬萊仙島的弟子外袍,仙人們所著皆是法袍,入手柔軟溫暖,他嘗試著套上法袍,又埋頭系腰帶,先系好中衣帶子,又扯過右邊的帶子繞腰一周,稀里糊涂綁上卻依舊松松垮垮,走兩步外袍就自己散開了。
與這件衣服“奮斗”半刻鐘后,連星茗放棄坐到鏡前,試圖先梳發,將散發冠起。
又半刻鐘后,連星茗“啪”一聲將梳子往鏡上一摔,面色難看道“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