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曙的掙扎戛然而止,愣愣睜開眼睛看著他,眼淚一下子涌出緊抱住他,“皇兄我好害怕、我好害怕嗚嗚”
連曙哭得厲害,還不敢放聲大哭,只能驚魂未定壓抑著哭聲啜泣。
連星茗將他抱起走出橋下,單手撫著他的后腦勺,聲音發澀安撫道“沒事了,沒事了。對不起是皇兄來遲了。”
從皇宮里走出來時,連星茗抱著連曙,駐足,回頭向后看了許久。
到最后,眼睛都酸痛漲熱。
他深深閉眼,上馬。
忍淚遠赴連云城。
兩日后他們到達連云城,此時老船夫已經將士兵們的尸首盡數抬到河邊,堆積如一座小山。他抹了抹冷汗唏噓道“很多人都已經不是全尸了,被燒到只有殘肢。唉戰亂年代,沒有辦法。你看這里面好像還有不少年輕人,才是該成親的年紀,可憐,可憐啊。”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里人。
老船夫以為連星茗要這些形容丑陋的尸骨做什么,誰知道后者恍恍惚惚地在河邊點燃了一把火,將所有人的骨灰全部裝入一個巨大的沉木棺材中,牽著匹馬拉著棺材離開了。
老船夫看著他遠去的背影,也只能唏噓搖了搖頭,嘆一聲戰爭害人不淺。
第三日。
太陽要升起之時,連曙從棺材上坐起,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皇兄,我們要去哪里”
“你再睡會兒。”連星茗垂著眼簾答。
連曙都已經睡了三天了,這三天無論他與皇兄說什么,皇兄都讓他去睡覺。
他乖乖縮到車架上,小聲道“皇兄不傷心,還有我陪著你。”
連星茗轉頭看他,牽強勾了勾唇角道“好。”
連曙正要再說話,突然疑惑看向前面。
連星茗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老槐樹下
立著一個身影,是裴子燁。
裴子燁面色發白,也不知道在這里站了多久,他隱隱約約猜到連星茗這時候會去哪兒,便提前在此等候。真見面時,他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也不知道該怎樣安慰。
他從老槐樹邊走下官道,迎上去剛要說話,連星茗卻目不斜視牽著馬從他身邊經過,仿佛沒有看見他這個人,眼簾低低垂著,初生的晨光只依稀透過他黑睫的縫隙,在瞳孔上落下淺淺的暗影,顯得他的瞳孔空洞,美麗又脆弱。
裴子燁見之便覺得心尖刺痛,他轉身快步跟上,攥住連星茗的手腕道“搖光,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是我去遲了,我被絆住了腳,等脫身時已經”
連星茗道“松手。”
裴子燁僵硬一瞬,小心翼翼松開了手掌。
“你是不是在怨我。”
連星茗沒有看他,依舊垂眼看著地面,冠發散亂,紛亂的發絲在腰后隨風輕輕揚起,在陰雨后的潮濕空氣中有一種說不出的美感、破碎感。裴子燁定定看著他腰后的長發,又聽到他說“我不怨你。修士不能參戰,不能參戰。”
他彎唇,低低笑了聲,似在自嘲。
裴子燁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只覺得見了這笑,比見到這個人哭還要難受。他連忙道“我并非因為這個原因遲去,你送來玉簡來求助,我怎可能會忽視你。可我拿到手時已經來不及了,我知道得比你都還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