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寄秋的狀況,比他想象中要嚴重無數倍。
傅寄秋又彎下唇角,滿眼都是心悅與笑意道“既是你請來的,我便吩咐人去好生招待。這些雜事不必你費心、你留神勞累,我來處理便好。上花轎吧。”
說罷,他掌心向上抬了些。
連星茗撐住他的手掌,抬步向上走了一階,又走了一階。每邁出一階,喜娘笑哈哈的恭賀聲音就會響起來
“一步桃花,兩步梅花,步蓮子,四步引來新郎官。”
“鞭炮響,嗩吶鳴,大紅喜字貼兩旁”
連星茗上至第層階梯之時,掌心便離開了傅寄的手掌,觸不到了。
他站在花轎前,回過頭向側下方看。
喜娘繼續笑哈哈說著吉祥話“永結同心在今日,共結連理在今朝,華堂錦屋證佳偶,一生一世到白頭哈哈”
“新娘子,上花轎啦”
周圍圍著一圈的人,也不知道這些人原本是什么情緒,總之此時印入連星茗的眼中,俱是一張一張喜氣洋洋的恭賀笑臉。整條街道都是灰蒙蒙的,被魔氣籠罩著,像是一幅失去了色彩的畫卷,天際之下只有他與傅寄秋有顏色。
熙熙攘攘的人群簇擁在傅寄秋的身邊,熱熱鬧鬧,時不時還要撫掌大笑幾聲,促狹催促讓他快點兒上花轎。
整個世界都籠罩在一片極致的“喜”之中,傅寄秋也被花團錦簇著,彎下唇角對著他笑。
可當連星茗抬起視線遠眺時,卻看見傅寄的身后是一條漫長、狹小的灰色道路。
潑天魔氣在他的身后涌動著,蔓延出一道看不見盡頭的悲慟,是極致的“悲”。
連星茗再次注意到傅寄的沒有佩劍。
一位劍修,劍本應該不離身。
“你的劍呢。”他問。
傅寄秋面上神情沒有半點兒變化,依舊沉浸在喜悅中,道“什么劍”
連星茗僵兩秒,道“絳河。”
傅寄秋說“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
“”連星茗瞳孔驟然一縮,還不等他再開口,花轎底盤突然間向上一抬,前高后低,他足下一絆“走”入了花轎之中。
啪嗒啪嗒
花轎珠簾落下來的一刻,他又不堪花轎的顛簸,一下子撲到了本應該是新娘子坐著的地方。
撐著軟布長凳要站起來時,花轎的顛簸變得更加劇烈,促使他的身體跟著搖晃,站都站不起。四面都是鞭炮聲、嗩吶聲,還有喜娘一路不停歇的吉祥話,聽得人眼花繚亂。
另一邊。
修士們跟隨迎親隊伍,世子不停踮腳看花轎,想要從搖晃的珠簾間隙中看清楚里面的人方才上花轎的,是連星茗本人嗎
“這下可如何是好啊”有修士開口詢問“你們是從哪兒來的啊”
魔修苦澀道“自然是忍冬城我們聽從千面大人的吩咐,一路從忍冬趕至桃源村,結果剛到地還沒有來得及歇腳呢,又聽見千面大人說尊上要娶親,這從未聽說過尊上心悅過何人我們知道的也不比你們多。我們只會比你們更茫然”
喜慶的奏樂聲中,眾人臉色微微發白。世子左看右看,悄聲問蕭柳,“他們表情怎么這樣”
蕭柳臉色也微微發白,足下時不時還踉蹌一下,聲音嚴肅道“世子有所不知。”
“知道什么”
“魔修若被心魔所控,就會神志不清明,舉動也再不受控制。傅仙長現在既然還能認出搖光仙尊,也未對任何人動手,說明他尚未完全淪陷、被心魔吞噬。那我們現在所看到的,便是心魔為他設下的最后一局,若真讓禮成,只怕傅仙長便會永遠沉溺在其中,屆時再抬眼展望,看誰便都是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