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發與披風皆在身后揚起,輕快跳躍。
“師兄”
連星茗跑到傅寄秋面前,道“我知道去哪里買杏子了”他跑得急,搭在臂彎處的披風從手肘處往下滑,下擺及地。
傅寄秋從他手上接過披風,柔聲問“你怎知”
連星茗向后一指,“是那位李道友告知于我”話語聲戛然而止,他看著空無一人的走廊,聲音猶疑“誒,人剛剛還在的。”
傅寄秋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視線凝在走廊盡頭的小水洼處。似乎有人曾經持著一把傘,在那個地方靜立了許久,才邁步上前。
幾秒后,傅寄秋不動聲色收回視線,彎唇道“走吧”
連星茗優先邁開步子走到他前面,又轉過身倒退著走,勾起玉佩展示給他看,笑道“師兄,我考考你。你可知你送我的這枚玉佩外甲,是從哪種毒獸的身上取下的”
“離俞。”
“”
連星茗剛蹭到的新知識頓時毫無用武之地,轉過身不說話了。
傅寄秋唇角笑意加深,當即追上來改口。
“我不知,你說給我聽聽吧。”
走廊盡頭的拐角處。
李虛云單手持油紙傘,另一只手持著一盞散發著微光的琉璃燈盞,燈內熒光閃爍,像是迫不及待要沖出重圍,撲向某一個方向。
啪嗒
油紙傘摔落地面。
李虛云緩慢靠到了墻壁上,看了手中的燈許久,又面色蒼白看向墻的拐角。
“是你皇兄。”他對著燈中熒光恍惚喃喃了一聲,“你皇兄沒有認出我,方才還對著我笑。”
他該怎么辦
幾乎每一次與連星茗相處,都讓李虛云有些無措。最早時他還是個食不果腹的小乞兒,是佛貍尊貴的二殿下從天而降,賜他溫飽與溫暖,帶他前往佛寺,為他暗無天日的人生帶來了一束光,從那以后他有了個新名字。
叫做鑒真。
再后來,便是三日逃亡。
這位二殿下綁了他,沿路帶著他一起逃亡,那三日是諸天神佛賜予他的靜謐時光。
連星茗在梵音寺聽審時,李虛云對這人撒了一個彌天大謊。他以為這是故事的開始,卻不曾想過,這是故事的結局。
再聽聞這人的消息時,是死訊。
師父曾經對李虛云說過你的人生道路應當由你自己去走,所有的選擇也應該由你自己去選,只要你能夠承擔得起這后果。
“”
李虛云轉回視線,抬眼看向烏黑的天際,有春雨襲面,一滴水珠順著光潔的前額流下。
時隔多年,他依舊不知道自己能否承擔得起這份后果。一輩子只撒過這么一個謊,卻窮其一生都妄圖要尋找著一星半點兒的彌補之法。
“明天,明天我再帶你去認他。”李虛云收起魂燈,沉默盯著地面上的油紙傘。
傘周一圈已經污了水漬,他拾起油紙傘,將其撐開時那些水漬盡數彈開
方才傘下的友好笑顏,依舊歷歷在目,像是將他看作一個新認識的朋友。
何人能夠不貪戀這份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