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喜“”
譚招娣后退半步,臉色慘白。
她之前怎么就沒有想到呢
何寶林是淑妃的人,淑妃母族為南邊駐邊大將軍,同她爹一樣官居一品,算是武將之中最為分庭抗禮的兩人。
淑妃想要打壓她,在她成長起來之前就將她從襁褓中扼殺了去,即便她從一開始就無意爭寵,也要寧可錯殺不能放過。而何寶林更是從一開始就蓄意接近她,自己的母族勢力微弱,就要在宮里尋找一個強大、有謀略的靠山。
顯而易見。
淑妃就是何寶林的靠山。
那么皇后為什么要幫她也很明顯了,皇后不可能
是心善。這宮里再多一個勢力強大的妃子也無事,最怕的就是沒有人去牽制淑妃,使得淑妃的地位動搖到皇后的地位。
兩人對站著,許久都沒有說話。
何寶林默聲道“餐已送到。姐姐,與你相處的時日我很開心,我們后會無期。”
說罷,轉過身。
譚招娣上前兩步再一次抓緊了鐵門,眼里流出兩行清淚,不甘心問“你的初心不是將孩子好好養大嗎你難道就沒有想過,你當日落水要是孩子沒了怎么辦所以你是被迫的對不對是不是淑妃拿孩子威脅你了如果你不幫她,她就不讓你生下這個孩子對不對”
一連串數個問題砸下來,句句都在為何寶林開脫。何寶林卻道“姐姐慎言。”她回過頭,笑著說“姐姐許是誤會了我當初的意思。將孩子好好養大的真正目的,是為了光耀門楣。這個孩子沒有了,還能再生,若我倒霉溺亡,族中還有其他適齡姊妹,隨時可被送入宮中為皇室開枝散葉。”
頓了頓,何寶林笑著抬眸道
“你爹將你送來,目的不也是一樣嗎”
何寶林不明白譚招娣為何半點兒也不知曉自己應該去爭什么,就像譚招娣不明白,眼前這個人為什么能笑意吟吟說出這種話來。
仿若一個晴天霹靂劈在頭頂,斷絕了譚招娣心里僅存的最后一點兒僥幸心理。
靜默許久后,何寶林像是突然間想起來什么,從懷中取出一物。
是那枚紅瑪瑙簪子。
她將紅瑪瑙簪子放到了鐵門前的地上。
“那日你我談及殿內的東西常失竊,我沒有騙你,我剛進宮時首飾的確時常失竊,后來便沒有失竊了。你問我為什么,我沒有回答。”何寶林笑道“我今日可以同你說了。宮里的東西常掉,是因為宮里的人都踩高捧低,故意針對你嗎”
譚招娣“”
何寶林沒有再看她,聲音淡淡道“不,只是因為她們想要。你若能夠強大起來,足夠威懾人,她們還是會想要,卻也不敢再打你主意。”
“”
“銀簪是我的,紅瑪瑙簪子才是你的東西。”
何寶林道“眼下,物歸原主。”
說罷,何寶林沖她頷首一笑,轉身走。
譚招娣一拳打在鐵門上,鐵門鎖鏈哐當哐當巨響。她沖著那道離去的背影怒聲嘶吼“你是個活人,大活人你究竟是個有思想的活人,還是家族里時刻能夠被犧牲掉的棋子”
“自然是,棋子。”
何寶林的聲音從漫長的甬道盡頭處輕飄飄傳來,聽起來十分模糊,語氣帶著憧憬與自豪。也只有這個時候,她才表露出一星半點兒真正的情緒,而不是那個白月光般溫柔的含笑假面。
“為家族榮譽而犧牲,替前朝的父兄鏟平后顧之憂,是我生時的使命,與死后的榮耀”
何寶林離開許久后,譚招娣緩慢滑跪在地,死死瞪著地上的紅瑪瑙簪子。
若是從前,她可能不懂何寶林這是什么意思,但現在她明白了。
留一枚尖銳的簪子,才能夠容她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