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她更顯疲憊嘆道“你這樣,我也會覺得很冤枉。”
譚招娣怒了,聲音不自覺變大“代代人如此,就一定正確”
何寶林“你還是不懂。正不正確,根本就不重要。”
“我不懂”
譚招娣怒極反笑“好啊,就當是我不懂。你們所有人都說我不懂,都將我看作深宮之中唯一的異類,那我就當這個異類誰稀罕和你們一樣,我偏要與眾不同。”
“是嗎。”何寶林笑了“現在的你,和我又有什么不同。”
譚招娣費解“你說什么”
何寶林看向她指尖的紅蔻丹,喃喃“有何不同。你我又有何不同。”
譚招娣足足反應了好幾秒鐘,愣滯看到自己手指甲上的一抹鮮紅,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這話是什么意思。她突然間被震懾住,大腦一片空白,一時半會都想不出合適的話語來反駁。
皇宮是一個大染缸,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
她好像也慢慢的被同化了。
她不再耀武揚威,更沒有來時那般理直氣壯,下意識退后數步,慌不擇路轉身往外走。臨轉彎之前,她還是心有不甘問“你可有什么話想對我說除了為家族求情,這一點我不可能會退讓”
為什么會心有不甘。
就連譚招娣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為什么會這樣。
她到底想聽見什么呢
記得很久很久以前,她還在大草原上策馬奔騰時,也曾偶然結交過幾位朋友。那個時候他們之間當然也會有矛盾,但朋友之間沒有隔夜仇,想來,也許是因為大家都是敞亮人,誰做錯了事情一目了然,又肯放下身段主動道歉。
過節便不會像個雪球一般,越滾越大,乃至于滾成一團仇恨,再也敲不碎。
可以前的經驗放在深宮中再一次毫無用處。
何寶林從來沒有向她道歉過,她等了兩年,都沒有能等到一聲道歉。
為什么。
究竟是不知悔改,還是從不覺得自己有錯
她這兩年一直都很不甘心,被仇恨蒙蔽了雙眼,活得稀里糊涂,可她甚至都不知道到底該怎樣做,才能讓自己覺得好受些。在深宮里待的每一天,她都覺得渾身血液在叫囂,在沸騰。
她痛恨每天的太陽升起,真正痛恨的卻遠不止太陽升起。
向我道歉吧。
譚招娣心中酸脹,止不住默念
如果你道歉,我會好受點,真的,我會好受很多。
如果你道歉,你是真心知錯的話,我以后就不為難你了。
如果你道歉
等了很久,身后終于響起聲音。
那是極輕極輕的“砰”一聲悶響,像極了重物落地之聲,又因為地面上鋪著一層厚厚的稻草,這聲音仿佛被壓在了水面之下。譚招娣瞬間鼻酸,全身上下泛著一股子麻意,脖子僵直不能回頭看。
緊接著。
是“噗嗤”、“噗嗤”的血聲,血液浸透枯黃稻草,不消片刻,整個牢房里就腥味彌漫。
守在牢房外的獄卒聽見動靜小跑過來,一拐過拐角就嚇得摔倒在地,互相攙扶著連滾帶爬打開牢獄門。
嘩啦
嘩啦
鐵鏈沉重的聲音。
“何寶林”
“何寶林自盡了”
七嘴八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