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度譚招娣之事不可大張旗鼓,因此只是在皇城外尋了塊風水寶地,將其厚葬、念經超度。幾位修仙人士一連幾日都在旁護法,待回到淮南王府時,才得知淮南王妃平安誕下一女。
是正常嬰兒,并非貍貓。
這不僅對于淮南王府來說是一件好事,對于整個大燕皇室、宗室,都是件大好事。這就代表,困擾他們多年的“貍貓換太子”災變,總算是落下帷幕,畫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
這日,淮南王府紅綢遍地鑼鼓喧天,恨不得昭告天下,府內添了新丁。
后院人來人往。
前廳宴客處卻靜謐蕭條,沒有一絲活人氣兒在。
唯一的“活人氣兒”淮南王滿面紅光,樂呵呵舉杯道“多謝各位仙人伸出援手,護佑我大燕皇脈無虞”話都沒說完,對面的裴子燁冷哼丟來一句“你以為事情就這么結束了嗎”
“”淮南王笑容僵在了臉上。
裴子燁一口氣不帶喘,皮笑肉不笑發問。
“那作亂的鎧甲是找到了”
淮南王尷尬“這”
裴子燁“這什么這既然鎧甲沒找到,治標不治本的東西,有什么好高興的。你難道能肯定,十幾二十年后那鎧甲不會再卷土重來屆時就算沒有譚招娣,也有李招娣,劉招娣。”
淮南王捉襟見肘“那”
裴子燁道“那什么那。我倒要考考你,宮妃的執念為怨憎會,那么依靠她怨念所生的鎧甲,執念必定也是怨憎會。你也旁觀了全程,你來說說看,那鎧甲怨為何,憎又為何”
“呃”您吃炮仗啦
淮南王汗如雨下,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兒做得不好,惹了這位裴劍尊。
他將求助的視線投向一旁看起來更加面善的李虛云。后者單掌行禮念了句“阿彌陀佛”,略帶歉疚道“今日乃最后一日為譚施主念經祈福,小僧唯恐不周到,怕不能久留。”
淮南王哪兒敢留,連忙說“好”剛吐出一個字,另一邊突然炸了,“好什么好”
淮南王“”
淮南王窒息看向裴子燁,只見裴子燁一張俊秀的臉溢滿譏諷,又強行牽出了個假笑的弧度,慢吞吞說“我看那譚姓宮妃生前也不是什么惡貫滿盈之人,用得著念好幾天超度哈,我手下多少亡魂,我死了都只用念一天,不念亦可”
室內詭異靜了兩秒。
淮南王抬起顫抖的手,僵硬擦汗。
李虛云啞然笑道“裴道友這是在說什么。你身攜造化,修煉成仙都未嘗不可,何必妄自菲薄。”
裴子燁挑眉“你真聽不懂”
李虛云“小僧愚鈍,愿聞其詳。”
裴子燁盯著他,說“超不超度的無所謂,你是因為那個人在那里,想要和人家單獨相處吧。”
偌大的廳堂,因為這么一句沒頭沒尾的話,氣氛變得有些
焦灼。
“”哪個人啊
淮南王一邊擦汗,一邊好奇豎起耳朵。
李虛云微笑開口道“裴道友怎樣以為,都請自便。小僧只知,世上苦難之人不知凡幾,入眼所見盡力相助,無愧于心。這便是小僧所修佛法。”
“好一個無愧于心。”一道清寒的聲音從側方傳來,是一直飲茶不語的傅寄秋。他垂睫看著茶盞,“修仙之人所修,大多無愧于心。有人心魔叢生,蓋因心中有愧,亦或有不甘,我觀李道友靈臺清明,想必過往數載,從未有愧,亦無不甘。”
李虛云沉默了,指尖緘默撥弄佛珠。
裴子燁笑出了聲,道“傅寄秋,你這可抬舉他了。據我所知,這位修佛法修的都被佛門踢出來了,我活這么久,只聽說過有人背棄了心中的道,還從來沒有聽說過有人被道背棄了的。真是開天辟地頭一遭,新鮮極了。”
傅寄秋道“吾友白羿亡故數年,生前也是大義良善之人,死后卻困于一方鎧甲之中,受障氣所挾。你既旁觀全程,又以此提問,想必心中已了然,白羿怨為何,憎又為何。”
“”
裴子燁自討沒趣,吃癟道“自是大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