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連星茗像小動物一樣蹭到床沿邊,漂亮的臉龐藏了一半進被子中,將手伸出來攤開,“那牽著手,我得知道你在。”
傅寄秋“”
新來的小師弟人生地不熟的,沒有朋友,琴也學不好,天天躲在被子里偷偷哭,他就住在隔壁,能聽得見。也許是因為過于孤單認生吧,下意識想親近他,這也無可厚非。
傅寄秋嘆氣握上去,盤膝坐在床側。
“睡吧。”
海島的夜很漫長,見小師弟睡得香甜,傅寄秋幾不可察撤了手,抻了抻酸痛的手臂,無聲離開。本以為這只是偶然出現的一次小“事故”,之后的日子依舊平淡如水,哪曾想第二天晚上。
扣扣
屋門被敲響。
小師弟抱著枕頭,可憐巴巴站在門口,仰著臉看著他,“師兄,我又做噩夢了。”
同樣的“事故”持續了將近半個月,每天夜里都有個琉璃似的金貴少年,眼眶濕紅在他屋外眼巴巴摳門,邀請他到自己的屋中待一會兒。傅寄秋并不是一個心軟的人,可每一次都被少年鉆各式各樣的空子,連哄帶騙地邀進屋中,一待就待上個大半宿,回屋后只能暗自警告自己
“不能再繼續下去了,若是被人發現我每夜去師弟房中,便是有十張嘴都說不清楚。”
于是第二天晨省,傅寄秋有意保持了距離。以往裕和門下兩位親傳弟子都是坐相鄰桌,這次他將連星茗一個人扔在了人群中。
隨即跟在裕和身側,一一考校其他門生的功課。連星茗平日里躲裕和都來不及,此時果然不像先前那般緊緊貼著他,只是時不時從人群中投來欲言又止的數
眼,又大又亮的眼睛霧蒙蒙的,像是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么。
傅寄秋忍著,沒走過去。
身為修仙者,所學的第一課便應該是學會適應孤獨,學會一個人享受快樂、消化悲傷。
戀家、稚鳥情節、依戀依賴
這些幼時若不糾正,只會在未來禍患無窮。
好在晨省結束時,他余光能掃到連星茗身邊圍上了好幾名同齡弟子之前大家都忌諱連星茗“佛貍二殿下”這樣尊貴的身份,不敢上去交流,這次短短一次晨省,他們發現連星茗其實是個十分沒有架子的小皇子,精力充沛、善于說好聽的漂亮話,逢人便是一張甜甜的乖巧笑臉,又好奇心旺盛不會讓話落到地上,最重要的是他還很漂亮這誰能不喜歡啊
馬上要散去了,還有一群人嘰嘰喳喳圍在連星茗身邊,纏著要講閑話。
傅寄秋盯著那邊的熱鬧,以及在同齡人面前格外活潑開朗笑的前仰后翻的少年,頓足許久之后,他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當天夜里,海島的風都比平時靜許多。
他破天荒的在靜夜中無法打坐入定。明明今夜隔壁沒有像從前那樣傳來嗚咽哭聲,可他每每閉眼時,都莫名覺得耳畔空落落的。
“心不靜。”傅寄秋心想著“他不哭,我倒有些不習慣了。”
既然已經有了新朋友,也許今夜小師弟便不會來找他了。
傅寄秋是這樣想的。
可是后半夜,他的房門再一次被撓響,活像是一只小貓在屋外撓似的。傅寄秋悄無聲息開門一看,連星茗抱著枕頭靠在門框上仰著腦袋,昏昏欲睡地打呵欠,打完呵欠眼尾有淚,亮晶晶懸在眸中惹人側目。隔了好一會兒小師弟才發現門開了一條縫,原本歪歪扭扭靠在墻上沒個正形兒,突然又“呲溜”一下子像被捋直了的小動物,變臉似的換上了副委委屈屈的表情,
“我睡不著。”
傅寄秋抬眸瞧了眼對面大開的屋舍,道“要我去你房中嗎”
要避嫌。
他想著,明日再開始避吧。
面前。
小師弟還在長身體,個子比他矮些,委委屈屈小聲說“我睡不著,可能是因為床板不舒服,睡著不習慣,這海島上實在是太潮了。如果,呃,我是說如果,換一張床也許能好點兒。”
“”
傅寄秋沒聽明白潛臺詞,“若要申請換榻,需得等到明日白天”
連星茗打斷。
“你的床潮嗎”
傅寄秋像是突然被人按下靜音鍵,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地勢相近,理應同你一樣。”
“我不信,”
連星茗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偷笑,像怎么也憋不住要笑,聲音卻還是委委屈屈的。
“師兄,你的床給我試一下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