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右手的食指斷了一截,小拇指的第二個骨節也往上凸起,像是被重物碾錯位之后的畸形狀態。
“又是他呀,這大叔又要開始講他的冒險旅途見聞了。”說話的是一個留著長卷發的神眷者小姐,五官很秀氣,皮膚是非常健康的小麥色,昨晚在謝利爾的課上就坐在第一排。
雖然今日她也是因為謝利爾才進來這家甜品店的,但是平時來這家甜品店的次數并不少,算是是這里的熟客,所以才會說出這句話。
謝利爾瞥了她一眼,按照對方剛滿十五歲的年齡,稱呼一個三十五歲、看
起來有些不修邊幅的頹靡男人為大叔而非先生,似乎也說得過去。
謝利爾又把視線轉回到這個男人身上。
而原本正在翻書的男人也似有所感一般,朝著謝利爾所在的位置看去。
兩人的視線在空氣中撞到一起,謝利爾眼眸微彎,露出一抹初次見面的那種禮貌似淺笑。
男人翻書的動作一頓,盯著謝利爾看了好幾秒后,才收回目光繼續翻著手中的筆記本。
他將筆記本翻到三分之一的位置,調整出最舒服的坐姿后,不急不慢的講起來。
“接上回,年輕的勇者穿過無妄虛密林的外圍,避開了窮兇極惡的流放犯。他脫下染血的上衣,從一處平靜的湖泊游到了另一邊,在上岸之后又進到了一處漆黑靜默的山洞”
男人的聲音很低沉,帶著一種很渾厚卻不難聽的沙啞,像是歲月史書的沉淀。
他的音量并不是很大,但是當他開始講起來的時候,大家都下意識安靜下來,就好像這個時候,這里不再是一家甜品店,而是一個歌劇院。
圓臺上坐著的男人就是演奏的主角,舌頭里卷著弦樂,述說著一種另類的歌劇。
明明還是一副不修邊幅的樣子,講起故事的時候卻好似有了另一種奇特的魅力。
他在山洞里走了很久,走到頭腦昏沉,渾身沒了力,才終于見到了一絲陽光,聽到了枝頭的第一聲鳥鳴”
“后來呢他看到了什么”說話的還是剛剛那個吐槽的神眷者小姐。
她眼睛亮亮的看著男人,期待著能聽到精彩的后續“是看到了那種會飛的翼龍還是長著翅膀的精靈總不可能是兇狠恐怖的獸人吧。”
“都不是,”男人抽空回了她一句,隨后又接著講“他只看到一片遮天蔽日的森林和能變化顏色的渾濁薄霧。”
“啊哪有霧氣還能變換顏色呀。”有人小聲嘀咕了一句。
“本來就是編纂的,聽著一樂就行了,難不成你還真信他去過無妄虛密林”另一個人嗤笑著反駁了一聲。
“說得也是,我就沒聽說過誰能無妄虛密林安穩回來。”
作為被談論的中心,男人并沒有在意這些人的話語。他垂著眼,不怎么打理的半長發遮住了棱角鋒利的側臉輪廓。
厚厚的泛黃筆記本被他放在雙腿上,他那有些扭曲的畸形小指輕搭在卷起的邊角處,在翻頁時,才微微抬起。
他似乎就只是這么單純的講著,至于聽眾信或者不信似乎都沒什么關系。懶散頹然,卻又不急不躁。
不過謝利爾知道,他講的這些并不是隨意編纂的故事,對方確確實實去過無妄虛密林,雖然只踏足了一小部分領域。
讓謝利爾來評價的話,這算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想到這,謝利爾輕輕笑了笑,將攪拌好的紅茶往胖烏鴉身邊推了推。
胖烏鴉正好吃完最后一口甜點,一點也不客氣的開始喝起杯子里的紅茶。
謝利爾垂眸低首,用指尖輕輕摸了摸胖烏鴉的腦袋,準備繼續聽男人講著自己的冒險經歷。
雖然他對這場冒險經歷知道得清清楚楚,但是這并不妨礙他以旁觀者的角度,聽著當事人親自回憶自己的見聞。
不過,就在謝利爾再次抬眼的時候,一個金發藍眸的男人走到他面前。
“你好,介意我們拼個桌嗎”他很禮貌的開口,低緩磁性的嗓音里,流轉出一種溫柔又沉韻的優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