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呃,不對”守衛剛要去解后腰上的劍,職業素養令他當下警覺地低吼道,“內吏要劍做甚,國君可是在里面”
“當然是那個混蛋這次若是又戲弄了我,我便無臉再見國君”景監舉起空空的雙手,咬牙切齒地說,“吾必先殺衛鞅,再引劍自刎,以報君恩”
守衛連連后撤一步,警惕地盯住似乎已經不太正常的內吏。
親母哎
國君的內吏好像被最近巨多的公務給壓垮瘋了哇
太陽西移,宮中婢子抬著晡食的案緩緩而來。
殿外的景監攔下,粗粗檢查后,對國君又敬又心疼。餐食簡單得很,估計許多氏族家里都比它豐盛得多。
景監讓宮婢們退下,他一人抱起餐案準備入殿。
秦伯剛巧打開殿門,見他來送飯只訝異了片刻,讓開身請他進來。
“內吏且小聲些,國君與賢客正在暢談,勿要驚擾。”
“暢談秦伯,這是說”
秦伯立即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見景監閉口,對他點點頭,輕語道“老仆照顧國君多年,未曾見君如此開顏豁然之相”
景監正欲喜極,秦伯后半句又讓他差點摔了國君的餐案。
“誰能想到,內吏舉薦來的人,國君開始還發怒拔劍了呢
“他剛開始坐下來與國君談話,不出幾句便讓主君提起興致;而后不知說了什么,令主君出劍怒問待他說完,主君就越漸欣喜了。”
秦伯斜了景監一眼,淡淡道“老仆雖不懂治國,但此番看來,內吏舉薦有功,確要提前恭賀了。”
景監驚醒,怎不知老仆是在敲打他。
他越發恭敬,向著秦君的方向說了句“非也,為秦國賀”。
案幾輕輕放下,相談正歡的一人絲毫沒發現身邊多了人,依然沉浸在對國策略的論辯上。
國君的膝蓋都因為激動離開了墊席,可見衛鞅的話確實是說到他心坎里,切中根本了。
景監舒心,也不敢多聽,俯身徐徐退下,依舊守在殿外。
秦伯默默站在暗處,等大殿光線暗下來,他又盡責地為國君添油點燈。
誰能想到,這一次暢談,竟持續了數日之久。
秦國上大夫甘龍府邸。
左司空杜摯風風火火地疾跑而來,嘴里不停地喊著“上大夫,不好了”。
簡亭中閉目的甘龍睨了眼捂著胸口喘氣的中年男人,嘆了口氣后又閉上眼。
“上大夫好得很,左司空勿要傳謠且看看你這模樣,哪里還有半點司空的形影丟人”
“上、上大夫教訓的是,是杜摯不穩重了。”
杜摯喘過氣,站直揖身行禮。
端正不過片刻,又急切走形起來,
“可是上大夫啊,真發生不得了的事了,我才如此慌忙”
“大丈夫遇事應如山岳,風來不傾,水來不驚。爾等這般,簡直不堪教化。說說吧,倒底什么事。”
“我的甘龍先生啊,國君正在單獨會面一個士子,已經徹夜暢談好幾天了,那個內吏景監一直在殿外守著,瞌睡都在臺階上打的我這是從給國君送膳食的宮婢那聽來的,保真”
甘龍睜開眼,思慮片刻后卻是一聲呵斥“大膽杜摯,竟敢在國君宮中安插眼線,有違君臣之禮,簡直大逆不道”
杜摯被這一呵差點跪下,忙解釋“沒有的,上大夫,杜摯小小做大夫一個,哪敢啊剛從宮里回來,聽到到送朝食的婢子們閑聊的。”
“國君想找個士子聊聊國勢天下,未有不妥之處,吾等臣子何必驚慌”
“可要是兩個人伏案夜談、徹夜不眠、通宵達旦、持續數日呢上大夫啊,現在國君強國之心彌堅,我等老臣理應扶持,但這強國若要拿我們開頭呢”
“杜摯司空,招賢令可是朝臣一致通過的。國君只是見了個士子,秦國還沒有變天,何需自亂陣腳。”
“甘龍大夫啊,我這心里實在不安我總覺著國君相談的士子,真會令秦國變天,先前那批子弟幾乎全進了軍營秦國該強,但不能脫離掌控啊。”
甘龍巋然不動,又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