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內吏,殿內現今是何狀況”秦昭拱手,上前問道。
“一堆文鄒鄒的詞跟水窩子里的飛蟲似的,吵得人頭疼,坐在里面都是招罪。”贏虔先插了一句。
“還能是什么狀況某個衛國公孫正在大殺四方,不知辯下場多少士子了”景監不假思索地回答。
這位內吏想想殿中景象,背后不免有些陰涼。他為一行人講起始末,目前的事態完全歸咎于國君與衛鞅相互袒護。
先是國君為保衛鞅,向士子們請罪,坦言自己強國心切,見賢甚喜,但絕不糟踐士子們的心血,直接當場聽策。
衛鞅身感君恩,亦不愿只被主君保護,立馬揚言眾士子,若有不服可在國君審過對策后,與他當場辯論。
秦昭沉默,這確實是衛鞅能做出來的事,他身上是有些傲氣存在的,認定之事不會輕易屈服。
她完全能想象殿內是何等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一個人舌戰群雄,有這樣勇氣和硬氣的人,怪不得能把法治摁進大秦的骨血中。
想想自己,秦昭有些心虛。
雖然她會寫論文,但戰國時代的治國策論她可不會而且還是高難度的無腹稿答辯,這會后知后覺,著實有些腳麻。
“你這盒中裝的是何物”
“回內吏,是一會要呈給國君的治國策論。”
盒子不大,看樣子根本裝不下幾卷竹簡。
景監對秦昭的說法持有懷疑,他和贏虔對視一眼,征得上將軍的默許。
“可否借景監檢查一二職責所在,還請女士子見諒。”
秦昭搖頭,雙手奉上盒子。
景監打開細察,起先眉頭微皺,漸漸地,類似玩具似的東西竟也被他瞧出些門道。
盒子被他大力關上,物歸原主后,景監看向秦昭的目光只有激動和熱切。
“懇請女士子速速入殿”
內吏彎下腰,向秦昭一揖,挪開身子為她讓路。
看著他們的背影,景監的灼灼目光依舊不改。
“你這人,今個是怎么了”
“公子啊,那個盒子里的東西,景監一想起來想到它們會用在我們秦國,我就頭皮發麻。”
“爾等還有何言語,盡管暢所欲言。切莫下了殿,又怪鞅不給諸位機會。”
衛鞅一拂袖,環視列群,氣勢磅礴。
即使在圈外,秦昭也被這股壓迫感沖擊到。他的聲音在殿內回蕩,即便是回音,鏗鏘之意亦絲毫不減。
周圍列坐或麻木,或羞憤,或無奈,或拜服,眾士窸窸窣窣低語討論,卻未再有人上前叫陣了。
根據他們的策論,國君給的判定及官職確實都不偏不倚,大多數人都是接受的。
對衛鞅,眾人也并非不服他的才學和反駁辯理,只是此人太過囂張,卻又奈何不可,著實叫人生氣。
“豎、豎子”
敗下陣來的士子被好友拉了下來,嘴里也只剩這句咒罵。他面色發白,連身上的紅衣都黯淡了。
好友拍著他的背,不停地勸紅衣士子別氣。畢竟他已被分到內吏手下當職,算是被委以重任,很值了。
紅衣士子一扭頭,剛好看到秦昭在向場內伸頭。
他頓時舒暢了,這女子牙尖嘴利,和衛鞅碰上正好他也要看看,這女士子究竟能交出什么驚天動地的對策來。
“衛鞅休要囂張,這里還有位士子未有進言”
紅衣士子沖著殿中喝道。他扒步就向秦昭走去,將她徹底暴露在眾人的視線里。
秦昭見到這件紅衣,腦中的記憶瞬間蘇醒。
若是沒記錯,他倆之間似有齟齬,為何今日這位士子看她卻如此敬重
直到她被推進內場。
衛鞅兇狠過的目光收斂了些,人雖未放松,卻實打實地帶著笑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