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除了一個“好”字,便再也不會說話了。
蘆葦將水岸染成一片青色,水鳥自空中下落,入水劃出道道漣漪。
遠山如黛,裊煙成云。
和秦地不同,齊國的山水田園要柔和許多,更適合入畫。
孫臏許久沒有享受過如此祥和的風景了,此刻予他而言,更像是夢一樣。
不需要過多言語,雙手交握就很暖心。也無需過多傾訴,一個懷抱的溫度就足以代替太多。
馬車里的溫情延續到城郊。沒有家國變遷,沒有為什么,秦昭此行,似乎真只為帶他外出一游。
秦昭鋪好野餐布,擺好簡單的水果吃食后就鉆進蘆葦從里去了。
桑冉帶著孫臏挖了半匣泥回來后,就在不遠處的樹下草帽蓋臉獨自休息。
孫臏揉捏著泥團,不停在蘆葦間尋找她的身影,生怕一切都是他日思夜想的幻覺。
昭醒過來了。
能跑能跳,能說能笑。
就是太瘦了,肢體還是有些違和,得好好再養一養。
對軍情國情了如指掌的軍師犯了愁
齊國最好吃的食樓是哪一家,最養人的菜色是哪一種,以及前幾次做軍情分析時得的獎賞夠不夠讓秦昭胖上一圈。
心里的念頭不絕,手里的活也沒停下。
不一會兒,揉好的泥團被孫臏捏出了形。他拿隨身的短刀劈削樹枝,簡單地做了點工具,而后對著青蔥蘆葦里忽閃忽現的人,開始描畫泥人的五官
熟悉的眉目在指尖復現,難得的笑意重回唇邊。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人的一生都是在不斷尋找的旅程何其有幸啊,能在千萬人里,尋到如此獨一無二的你。
“呀,這做的是我臏,你還有這絕妙的手藝呢”
秦昭不知何時跑了過來。
手里的泥人幾近收尾,孫臏一看她手上滿是蘆葦的汁水,放下泥人牽起她的手,抖抖衣袖,露出白色的內里,好不在意地去給秦昭擦手。
秦昭拿起泥人,試著和它擺出相同的表情。孫臏無奈,招呼她換只手讓他擦。
“怎么弄成這樣不過童稚些沒什么不好。”
“才不是玩鬧,我去找回禮去了。”
干涸的植物汁液光憑布衣是擦不掉
的,肉色的指節上交錯著枯青,鮮亮的紅色莖桿被秦昭放在了孫臏手里。
蒹葭初生時的紅桿,鮮亮紅潤,世人多以“彤管”謂之,視它為寄情之物。
他離開秦國時,尋了節彤管放在她手里;
她來到齊國后,專門來這里找了節贈他。
靜女其孌,貽我彤管。
現下已是蒹葭蒼蒼,親找能找到這節彤管,大概是廢了不少功夫。
孫臏拾起紅色的莖節,珍寶似地收在掌心。
遠處,有婉轉的歌聲飛來,柔軟的曲調,恰似水上粼粼的波光,晃到人心里。
秦昭在孫臏身邊坐下,把頭靠在他肩上,和他一起眺望遠方。
眺望歌聲的來處。
“臏,這是詩還是鄉野小調”
“是齊風。”
“好可惜,我聽不懂齊語能給我唱唱嗎”
“”
“很難我還沒聽過你唱歌呢。我發誓無論什么樣,我都覺得世界第一好聽”
“不算難,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