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的,應星從來不跟我們生氣。不過也是,他一到三十歲便不好逗著玩了,講起話來一套一套的,倒像要反過來給人做大哥一般,想想還怪沒趣的。”
“怎么沒趣,那才叫有趣呢。應星每次被你們和我一道當小孩看,想生氣又覺得不好意思,臉上的表情可好玩了。”
“應星還會不好意思他每次都大搖大擺盯著我的尾巴看,還問我能不能刮一點龍鱗給他做原料,他可以用工資卡結賬。真是的,這是錢的問題嗎”
“這大概是因為丹楓一直藏著尾巴,所以應星看見你有點激動”
“應星他沒有惡意的安安,你千萬不要生他的氣,要是下次他再惦記你的尾巴,我幫你批評他”
“好吧,其實就是錢的問題。你把我們高貴的龍裔當什么了我本想這樣呵斥他,但他給的實在太多了,于是我小心地從尾巴上刮了一層鱗粉下來,看著他倒進了冶煉爐里。話說回來,工造司薪水這么高的嗎”
“啊這”
“哈哈”
“”
“”
“”
丹楓保持著抬頭仰望的姿勢,靜靜旁觀著三人嬉笑打鬧,沒有開口打斷他們。
說實話,他不覺得這些對話有多少營養,就算站在這里聽他們閑聊一個時辰,提煉出來的有效信息也不會超過五分鐘。
但不知為什么,他就是有耐心一動不動地站在這里,聽那些家長里短、雞毛蒜皮,龍師口中“不登大雅之堂”的微末小事,聽他們的笑聲像泛著波光的湖水一樣從耳邊流過,浮動的心緒也不可思議地沉靜下來。
他的面具千代如一,毫無表情,冷冷俯瞰著眼前朝生暮死的蜉蝣。
但是在面具之下,他清楚地看見,另一個自己從深水里掙扎著探出頭來,在星空下隨著波浪漂浮,發出平靜悠長的呼吸。
那是他與他們相遇之前,從未體驗過的平靜。
遺憾的是,這份平靜不能永遠持續下去,總要有一個人開口掃興,將離題萬里的朋友們引回正軌。
于是,在他們開始討論“哎你說上次去工造司看見的漂亮妹妹能不能追到應星啊”“不行吧我覺得他喜歡年上”的時候,他終于輕啟雙唇,聽著自己清凌凌的聲音響起,收攏了所有漫無邊際的雜談
“景元。”
白發少年收斂笑容,一本正經地坐直身體。
“白珩。”
狐族姑娘動了動耳朵尖,笑盈盈地轉過臉來。
“還有”
他看向最后一個人。
或者說,來自遙遠異星的人形智慧生物。
那是個五官輪廓明顯與其他人不同的少女至少外表是少女有著白霜一樣皎潔的皮膚和麥浪般的金色頭發,細長的豎瞳嵌在海藍色的眼珠里,發飾般修長美麗的龍角從頭頂向腦后延伸,一條半身長的銀白龍尾從腰間垂落下來,迎著濕潤的海風輕輕搖晃。
她好像唯恐被遺忘似的,用力從白珩和景元中間擠出來,三個人腦袋疊著腦袋,尾巴纏著尾巴,活像個異族融合的獵奇連體嬰,大晚上看見能把人嚇一跳。
“”
丹楓凝望著這幅圖景,熟稔的發音流過舌尖,輕吐出少女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