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黃的燈光灑滿簡陋的室內,她將紗窗合上,先去陽臺給盆栽里的多肉澆水,而后翻出一包方便面走到廚房。
窗口飄來炒菜的油香味,不知道是哪家在做晚飯。
許初允站在狹窄的廚房里,灶具是冷的,鍋也冷冰冰地反著光,她輕輕嗅了一口,忽而想念起奶奶做的糖醋小排,焦焦脆脆的排骨香。
許初允壓下心頭忽然涌上的心酸,熟練地開火,倒水,將調料包和面餅放進去。
解決掉晚飯,許初允又撥通了奶奶的電話。
“寄給您的那箱蘋果吃了嗎紅富士蘋果,很甜的。”許初允站在陽臺上,握著手機,遙望著天際薄薄的夜色。
那邊開著電視機,正放著詼諧的小品,隱約還聽到了叔母呵斥堂弟寫作業的聲音。
老人家在電話里絮叨著“下次別寄了,留著自己吃。還有,別學網上那些什么減肥節食,很傷身體,奶奶不反對你追夢”
許初允默了幾秒,喉頭忽而有些艱澀,不敢告訴老人家她現在的處境。
沒有公司,試戲被拒28次才得到一個隨時可能會被取代的女n號,被前輩甩戲,在片場干等一天也等不到人影。
她清咳一聲,掩蓋掉微啞的鼻音,轉移話題“我知道的奶奶,倒是您,醫生說要多吃菠菜、胡蘿卜,今天吃了嗎”
一提到要吃菠菜,老人家的聲音頓時小了很多,“吃了吃了,我身體好著呢。”
將要掛電話的尾聲,老人家卻忽而道“聽說下周小祈就要回來了,你叔母說要不要”
許初允握著手機的指節僵了一下。
老人家說什么,她都乖巧應聲,實際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掛了電話,許初允翻開微信列表,滑到最下面。
隔絕所有探究的純黑頭像,簡簡單單的字母。
她點進朋友圈看了下,背景依然是雪里的明尼蘇達州,冬日雪林,茫茫銀白里,樹木挺拔。
往下是一道橫線,一片空白,干凈到有些寥落。
像一道看不見的透明分割線,將她隔離在外。
一如許初允一年前,在喧嚷紛雜的醫院長廊里,第一次見到江聞祈時。
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有一條涇渭分明的界限。
而兩人從見面到領證,整個過程不過三天。
彼時,許初允還不清楚那位眉宇俊美、氣質從容淡然的男人的身份。
直到她覺得江爺爺有些眼熟,似乎在新聞報道抑或財經晚報上見過,許初允才知道,面前二十幾歲的年輕男人,竟然是江盛集團的下任繼承人。
百度上江盛集團的新聞訊息鋪天蓋地,唯獨與他名字相關的寥寥無幾。搜遍全網,她也只在江盛官網上看到一條相關快訊
江聞祈擬接任江盛集團董事會主席及首席執行官
唯一一條,再無別的。
他的年齡、家庭背景、教育環境、愛好趣味、性格處事,對她來說都是空白。
一年來,她與他只見過三面。
第一面,他向她提出無法拒絕的條件,第二面,簽下了厚厚的婚前協議,領了結婚證,第三面,就是在江爺爺和奶奶的病床前。
許初允輕輕吐出一口氣,回屋。
與此同時,江城國際機場。
一架z航cq528結束跨國行程,準時到達目的地。
第二天到片場,許初允便察覺到今日劇組氣氛不太一樣。
化妝間里,平時總喜歡冷嘲熱諷幾句的秦思婉,似乎心情頗好,只欣賞著鏡子里的自己,連個眼神都沒給許初允。
“秦老師的皮膚就是好,跟剝了殼的雞蛋似的。”
化妝師一邊手法溫柔地給秦思婉上底妝,一邊夸贊“還這么白,我這兒最白的粉底液給您上了都發黃,真是天生麗質,羨慕死了。”
秦思婉看著鏡中明艷精致的臉,輕輕從鼻子里哼了一聲,算是應了。
那股子傲嬌和大小姐的范兒捏得很足。
上完妝,秦思婉徑直離開,從頭到尾都未看許初允一眼,即沒有諷刺,也沒有那種看低等人和垃圾似的打量眼神,都讓許初允有些不習慣。
一時間化妝間里,只殘留下秦思婉身上獨特的玫瑰香味。
除此之外,上至導演制片,下至場務龍套,連夜趕工半死不活的人眾人,此刻眉梢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人手一杯熱飲和一折紅包,動作都比平日麻利幾分,洋溢著喜氣洋洋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