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組第一天,許初允細細叮囑萍姨記得按時給小冬喂糧換水,每天拍照發給她,而后才出發報道。
在影城里的酒店辦理入住時,前臺卻說收到的劇組成員名單里沒有她的名字。
許初允愣了下,示意手中的資料和剛拿到的出入證明,“我確實是千金笑劇組的演員。”
前臺搖搖頭“抱歉女士,確實沒有您的名字,我們也只是按照規章制度辦事。”
許初允轉頭準備去問,助理已經去找劇組后勤部的人核對了。
工作人員聽說她們的來意,低頭看了一會兒,“可能是不小心漏了,最近太忙了。”
許初允點點頭,沒追究,只問“能解決嗎”
工作人員面露難色“劇組人多,房額有限,沒房間了要等隔壁劇組殺青了才能騰出來。”
許初允微蹙眉。
她第一次跟組住酒店,不知道這種情況到底常不常見。
見她神色不虞,工作人員忙補救道“這樣,您先在影城外找個房落腳,回頭我幫您申請補貼,有空房我就打電話通知你”
許初允無法,只能應了“好的,那麻煩你了。”
左右這里離翠庭別苑不遠,就是不知道助理怎么辦。
她問助理要不要去她家,新來的助理只微笑“許老師,沒事,這里離我家不遠。”
卻也沒說更多話。
新來的助理很專業,但也很有距離感,并不是李念那種可以一起笑鬧著、一起八卦、依賴她的朋友關系。
許初允點點頭,也就沒再追問。
這邊還未處理完,那邊統籌就已經急匆匆地讓抓緊時間拍定妝照,一天下來忙得腳不沾地,晚上就緊密鑼鼓地開始拍配角的戲。
許初允第一天的通告就有大夜戲,這無疑是對她體力的極大考驗。
這場夜戲執導的還是李導,整個劇組的總導演,在場的工作人員都提起了十
二分精神,避免出差錯,在開拍第一天就觸總導演的霉頭。
十一月月末的冬夜,鉆入骨髓的濕冷,皮膚是熱的,里面的血肉和骨頭卻是涔涔的發冷。
許初允只著薄薄一層戲服,哪怕助理提前為她貼心地準備了暖寶寶和暖水袋,然而刺骨的冷風還是一個勁兒地從脖頸、空蕩蕩的袖口、裙尾里鉆,只有心口位置是熱乎的。
戲服是一套天水碧襦裙,薄且輕紗似的,好看是好看,同樣也夠冷。
在冬天拍夏天的戲,不可謂反人類,旁邊的工作人員都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和棉服,唯獨演員們美麗動人。
片場宛如一個巨大的機器,沉沉夜色里,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運轉著。
直到這個黑夜里的巨大機器,遇到了第一個阻礙
“卡,眼淚掉下來的時間點不對,重來一條。”
伴隨著導演一聲令下,工作人員們紛紛重新擺放道具,將一切歸位。
旁邊候著的跟組化妝師上來替許初允補妝定粉,一切運轉迅速又效率極高。
一切重歸原位后,許初允再度開始走戲。
她這樣對待姨娘,憑什么,憑什么我不能反抗我只是想還姨娘一個清白heihei”
她紅著眼帶著哭腔,一聲聲控訴著。
說完最后一句臺詞,一滴淚同時從泛紅的眼尾緩緩滴落下來,蔓延過臉頰,順著臉頰落了下來。
從始至終,她都仰著頭,不曾擦過一滴眼淚,也不曾低過一絲一毫,纖長的脖頸在冷風中挺拔,脆弱卻倔強的姿態。
似暴雨中的枯荷,搖搖欲墜,卻始終不曾伏地。
看得旁邊的場務都有些面露憐愛。
這一段是她飾演的女五號與男主的對手戲,許初允的臺詞挑不出錯,也精準地控制了淚滴的下落速度。
本以為這一遍能過了,結束后,李導看著監視器,不知道在想什么,忽而揮了揮手,“有個地方露餡了,3號機位注意,再來一遍。”
一遍。
“感覺不對。”
又一遍。
“情緒太怪了。”
一次又一次,永無止境。
許初允臉都有些哭僵了,干澀的眼珠擠不出眼淚,就靠掐自己的生理痛覺來逼出眼淚,眼睛不滿血絲,失去水分的眼尾脆弱得輕輕一碰就疼。
等復位的間隙,旁邊的助理上來替她滴了眼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