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拾微笑點頭,悵惘一空。
他像兒時那般意氣風發一揮手。
“我是仙人轉世,你是仙人法寶。咱們雙劍合璧,天下何處不可去”
八月初五,新婚夫婦回門。
盡管才分開三天,一家人卻如隔三秋。
劉氏拉著女兒似有說不盡的話。
謝拾默默在一旁,橫看豎看薛玉章不順眼,又不好無緣無故沖人擺臉色,索性眼不見心不煩,轉而細細打量起大姐姐來。
她臉色紅潤,昔日少女青澀的眉目間多了一抹風情,發髻梳成了婦人模樣,言語溫柔一如從前,又更添幾分力度。從前劉氏說話她無論贊成與否從不反駁,如今言語卻有了主見,似偎依長輩羽翼的幼鳥終于離巢獨自飛行。
謝拾欣慰又惆悵。
記憶中那個會溫柔地替他繡書袋;會領著他一起喂雞喂鴨,教他如何干活;會認真笨拙地跟著他讀書認字、從手忙腳亂到下筆如飛;會用刺繡賺來的錢買飴糖替他慶生的大姐姐,從此以后就是別人的妻子、別家的兒媳,將來或許還會成為孩子的母親,不再只是他的大姐姐了。
謝拾本想同謝蘭傾訴,想到二姐已經背叛了他們的“聯盟”,只好轉而將一腔心事與胖貍貓傾訴,得到的卻是一句犀利的吐槽[這是什么老父親心態知道的是嫁姐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嫁女兒呢。]
謝拾“”
很好,成功打散他一腔惆悵。
不過,很快就輪不到謝拾來惆悵了。反倒是全家人都開始為他的離開而惆悵。
第二日,謝拾起了個大早,帶著一牛車的行李這已經是少了的,要不是謝拾阻攔,余氏婆媳倆恨不能把整個家都給他搬去就要重新踏上去往府城的路。
二橋村村口,謝家全家人出動,就連三房兩歲的龍鳳胎都被他們爹娘一手一個抱在懷里,尚不能理解一切的他們口齒不清地叫著二哥,對這個一回家就帶禮物、這幾日時常陪他們玩的兄長很是親近。
此番去府城,謝拾準備先坐牛車到鎮上,再搭王家商隊的順風車去府城。即便沒有王臨的關系,王家也不會拒絕這個能與小三元交好的機會,雙方已經約好了時間。
一家人依依惜別。余氏又是擔心兒子在外頭被人欺負,又是擔心他在府學吃不好睡不好,又是叮囑他好好與同窗和老師相處,又是叮囑他別省著錢該花就花一時就連老徐氏都只能趁著空隙插一兩句。
謝拾一面聽得不耐煩,一面又覺心中暖暖的,只能嗯嗯啊啊地點頭表示記住了。
眼看朝陽高升,再不走就要誤時,謝拾只好提醒他娘“娘,我該走了。”
“啊這就走了”余氏這才醒過神,仍是意猶未盡。反倒是老徐氏拽了拽兒媳,“好了好了,別耽誤了拾哥兒的大事。
”
余氏終于松開拉著兒子的手。
“去罷去罷,路上小心。”
一家人一一道別,最后輪到兩歲的龍鳳胎。謝拾任由龍鳳胎在他左右臉頰各糊了一口口水,又反過來將之蹭在了兩個小家伙臉上,他哈哈一笑,大聲許諾道
“等二哥回來給你們帶饸糖”
說完,謝拾跳上牛車。
牛車前行,風送走了眷戀,唯有少年拖長了的聲音尚在風中蕩起余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