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路曰“衛君待子而為政,子將奚先”子曰“必也正名乎”
開篇是子路問孔子,若是他被衛國國君即衛出公請去理政,孔子首先準備做什么,而孔子給出的答案是“正名”。
子路對這個答案表示強烈的質疑,孔子便發表了一通解釋,謝拾一氣呵成默出
“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事不成,則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于其言,無所茍而已矣。”
為政之道,先正名分,如此才能堂堂正正放手施為,于是諸事皆條理順遂。
“名正言順”的成語就是這么來的。
若是只讀論語而對歷史背景不加了解的人,只憑表面意思展開論述,固然四平八穩不會有錯,文章卻也淪為平庸之流。
經史涉獵諸多的謝拾腦海中首先浮現出的便是師徒二人此番對話的歷史背景。
左傳上記載了一則故事
衛靈公娶妻南子,而南子嫁人前曾與美男子宋公子朝相好,嫁人后她仍對宋朝念念不忘,請求靈公召見宋朝,靈公答應了她的請求,于是雙方在洮地會面。
恰在這一年,齊景公與宋景公也在洮地會面。為交好齊國,衛靈公派太子蒯聵將盂地獻給齊景公,太子蒯聵
半路上經過宋國野外,聽見有野人唱歌“既然滿足了你們的母豬,為何還不將我們的公豬送回來”母豬指南子,公豬指宋公子朝。
深覺羞辱的太子蒯聵預謀殺掉南子,后者卻得到衛靈公庇護。事敗后蒯聵逃出衛國,而失去嫡子的衛靈公欲立庶子蒯郢,蒯郢卻推辭不受。衛靈公去世后,太子蒯聵之子蒯輒即位為君,是為衛出公。偏偏流亡在外的太子蒯聵還活得好好的,甚至想回國奪位,父子間顯然還有一場爭斗。
于是就出現了“子為君而父為臣”的場面,這顯然不符合儒家推崇的禮法。
可若是要衛出公讓位于其父,這顯然既不現實亦違背了衛靈公的意愿。這父子二人無論誰來做衛國國君都是“名分不正”。
是以,孔子的回答既表明為政之道以正名為先,亦是在回避替衛出公理政這件事簡而言之,他不想摻和這灘渾水。
值得一提的是,子路并未領會其中深意,在蒯聵奪位時,子路受自身效命的大臣牽連身死,只余一句“君子死而冠不免”的遺言。
若是按照論語子路第十三整節內容來發揮,那可寫的就多了。不過考題僅限“禮樂不興”二句,謝拾自然不能跑題。
“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無聲默念一句,他將文章大致脈絡在心中梳理一遍,做到胸有成竹,這才下筆破題“圣人論刑罰之失中,知禮樂不可廢也”
破題后,便由點及面,從“禮樂不興”二句一路展開,論述“為政之道,正名為先”,如此方能禮樂興,刑罰中,百姓安。結尾再度強調一遍,從而完成收結。
一篇文章洋洋灑灑,竟是將經義之理與史家之氣融為一爐,待江提學見到這篇文章,頓時長嘆“老夫險些誤此菁才”
當初江提學還想著壓他一壓,免得年少輕狂失了向學之心,如今方知自己大錯特錯。且不說府學訓導都交口稱贊謝拾的勤勉,如今這篇文章便是擺在他面前最好的答案。
這個年僅十歲就中了小三元的天才并未荒廢天賦,反而堅定不移地走在大道之上。
江提學提起朱筆,重重畫下紅圈,又迫不及待批閱謝拾的經義與策論,于是一個又一個紅圈落下,其中欣賞之意不加掩飾。
這等文章,自該列入一等。
擱下筆,他笑著恭賀與之一同閱卷的戴府教“戴兄門下又出一廩生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