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年輕時便是好友,方先生對江提學知之甚深,相處起來亦不拘禮,他笑盈盈地開口“你不是說險些耽誤一位菁才嗎這回人家可是自個兒送上門來了。”
看過那篇文章的作者署名,方先生自然第一時間就認出了謝拾的身份。畢竟江提學頗為認可其潛力,在他面前提過好幾回。
依方先生看來,江提學若是知道謝拾竟然向他投書行卷,必然等不了明日再看。
他猜的絲毫不錯,得知謝拾竟然也投了文章上門,江提學果然二話不說就將自己方才的言語咽了回去,轉身直奔書房而去。他一眼就看到了擺在案上的幾張白紙,紙張上是密密麻麻熟悉的字跡。
江提學迫不及待捧卷細看。
不知不覺暮色降臨,黃昏的余暉從敞開的書房門外蔓延進來,四下一片闃然。
江提學的身影定格在黃昏中,他一動不動,仿佛凝固的蠟像、沉默的思考者。
手中文章被反復看了數遍,他的神情隨之變幻,時而憤怒,時而蹙眉,時而微笑。
直到肚子因誤了飯點而發出咕咕的叫聲,江提學這才驚醒,他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恰逢方先生與另外幾位幕友攜手而來,突然聽見江提學的笑聲,幾人皆大惑不解,紛紛向與之關系最為親近的方先生求教。
方先生自是知曉其中緣由,笑道“大齊又出一棟梁之材,提學大人焉能不喜”
自從謝拾投書之后,姚九成幾人便時時刻刻關注著江提學的動靜,反倒是謝拾仿佛無事一身輕,平日里依舊該讀書讀書,該放松放松,面上全無半分忐忑擔心之色。
這份養氣功夫著實令人佩服。
“知歸你就不著急嗎”張宥不免替他焦慮,“不知提學大人可有看到你的諫書,怎么到如今還不曾有什么動作”
既沒有召見謝拾,也沒有傳出什么特別指令,仿佛投書之事從來不曾發生過一般。該不會江提學壓根就沒看過投書罷
一時間,張宥竟不知該為謝拾打抱不平還是該替他感到慶幸。畢竟若是被江提學全然忽略,最后無事發生,似乎也還不錯。
在“收取保結銀”上做文章,本就于人于己都沒有好處。謝拾努力得來廩生身份,卻反過來限制廩生,完全是損人亦損己。因此事情若是不成,說不定反而是好事
盡管如此想著,但憶起謝拾當日的眼神,張宥依舊衷心希望這位好友心事順遂。
“我著急也沒用啊。”坐在樹下看書的謝拾慢悠悠翻過
一頁,“我能做的已經做了,即便想做更多暫時也無能為力。”
終究他只是一介小小生員,若是江提學對他的聲音置若罔聞,他又能如何呢唯一能做的,或許只有讓自己站到更高處罷
“人事已盡,后續發展并非你我所能左右。”他反過來勸張宥道,“不妨靜下心來讀書,舉業有成才能做到更多。否則,便只能如今日一般枯坐,有心亦無力。”
顧懷璋在一旁附和“知歸所言有理。舉業不成萬事成空,是該靜心讀書了。”
說著便將幾人紛紛拉入學習的汪洋大海,與謝拾一起帶領眾人開啟又一輪內卷。
等他們終于從學海中掙扎著浮出水面時,一則消息早已如颶風般傳遍府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