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歲山不比京城,黎明之前,仍是很冷。
睡夢中的杜菀姝裹著被褥還覺不行,本能地朝著身畔的熱源湊了過去。
云萬里五感極其敏銳,幾乎在杜菀姝翻身的瞬間蘇醒。而當他意識到嬌小窈窕的娘子近在眼前時,更是僵硬在原地,動都不敢再動。
她發間的香味迅速充盈肺部,微微的熱度傳遞到肌膚之上。云萬里竟是鼓起了勇氣才敢睜眼,在晦澀的室內,他仍然看清了杜菀姝散開的黑發。
長長的發絲因她轉身,而落在云萬里的手邊。他稍稍抬了抬手,瀑布般的青絲在男人的指縫中滑落,還真像那活水一般。
發絲之間,杜菀姝微微低著頭,纖長白皙的脖頸觸目可見。
云萬里幾乎都要恨自己卓越的好眼力了。
她后腦發鬢處細碎的絨毛,她肩頸間微微凸起的小巧棘突,再往下,玉般光潔的后背中央,白皙背溝消失在單衣的衣領之后。
男人吞了吞唾沫,強迫自己挪開了視線。
可那香味仍然縈繞在鼻翼兩側,躲也躲不開、避也避不掉。
杜菀姝卻渾然不覺,夢中的小娘子只想靠近身旁的溫暖,她甚至又湊了湊,頭頂的發旋都恨不得湊到了云萬里的面前。
不行。
云萬里渾身莫名燥熱,之前在心底竄起的小火苗,又騰了起來。
他忍了忍,沒忍住,豁然起身。
這么一起來,杜菀姝終于醒了。
她朦朦朧朧睜開眼,只瞧見了云萬里匆匆下床離開的背影。
外頭天已經涼了,他跨過門檻到了院子里,杜菀姝隱隱約約聽見他拿起了什么,而后就是車夫訝然的聲音“老爺,昨夜剛洗了澡,怎又要去”
咦
杜菀姝有些不太明白,又去泉水邊洗沐做什么
只是云萬里人都去了,她也不好再喊回來。杜菀姝只得跟著起床,又泡了一杯藥茶。
待他回來時,杜菀姝問了一嘴,云萬里緊繃一張臉沒有作答。
她也只能與他一同吃完早飯,送人離開。
官家帶人出去打獵,女眷是沒法跟去的也許劉朝爾是個例外。
友人不在,杜菀姝也不愿下去拋頭露面,免得碰見過往熟人,還要尷尬寒暄。
杜菀姝干脆拎著籃子,與觀星一起步入竹林之間。
泉水自竹樓向下,流淌進半尺寬的小溪里。她沿著清澈溪水一路前行,采些花草、剪剪石頭,也算頗有志趣。
直至茂密林間,一陣飛鳥驚啼響起。
杜菀姝嚇了一跳,她本能轉身,朝著竹林深處走了幾步。
越過林子,一名身著紅衣的孩童蹲在遠處的草地上,正掀開用竹子制成的捕鳥籠,從中抓住一只小鳥來。
聽到腳步聲,孩童抬首。
是個姑娘,約莫七八歲左右,一雙鳳眼分外清明,看向杜菀姝時,竟凸顯出幾分不屬于這年紀的銳利。
她膚色白皙,雙手柔嫩,再加上身上那價值不菲的紅衣
杜菀姝立刻斷定,她不是延歲山當地家的孩童。
是哪個府上的小娘子么只是杜菀姝想了想,也沒想出在哪里見過她。
022
小娘子一身紅衣由綢緞制成,紋飾不多,僅在袖口、裙尾繡著飛鳥祥云。繡樣寫實,一瞧就是出自蘇州的錦緞。
蘇州錦價格昂貴,絕對不是尋常人家能穿得起的。
杜菀姝的人緣不差,京中勛貴家的娘子,幾乎沒有她不認識的。而這名八、九歲的小娘子,穿著昂貴,又在延歲山證明她是被家人帶來參加田獵的,至少也是名嫡女。
但杜菀姝竟是從未見過她。
而端詳小娘子時,她手中的小鳥拼命掙扎,銳利的鳥爪徑直扎進了她的虎口處,扯開綠豆大的口子,瞬間出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