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的笑意是再也掛不住了。
這些日子來,她盡力維持著平靜輕松的模樣,以免分別時引起傷感。既傷心神,也浪費時間。
只是沒想到,聽從父母叮囑時沒哭,見友人時沒難過,直至平康這么簡單的一句話,卻讓杜菀姝的眼眶熱了熱。
相處了五個月,也不是假的。
她當教書先生,許是性子相投,過往先生說的毛病,平康一個都沒再犯過。
九歲的公主性子古怪,可愛恨卻直接了當。她喜歡杜菀姝,愿意與杜菀姝做朋友,如此辜負率真之心,杜菀姝心里難過。
而見她這般神情,平康再次蹙眉。
公主看上去倒平靜得多,她張了張口,似是想安慰,也像是準備說些什么,可話到嘴邊,又覺得麻煩,干脆放棄。
呂仁義見了,溫聲出言“殿下不是有話要同三娘子說,才特地出宮的么總不能白跑一趟。”
話都到這份上了,不說也不行。
平康這才勉強開口“你做你想做的事,很好。”
她又往前走了幾步,看向呂仁義,后者登時會意,抽出帕子遞給杜菀姝。
“都不做想做的事,看著難受,”平康說話沒頭沒尾,“你又沒對不起我。”
杜菀姝花了點時間才明白她的意思。
平康在深宮長大,宮里的人,不論是皇后還是妃子,以及內侍宮人,確實都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甚至是平康,縱然不服“管教”、我行我素,也不能說是全然自由。
所以,公主并不因杜菀姝離開而生氣。
“挺好的,”九歲的小娘子總結道,“記得回來就行。”
她老氣橫秋,頓時將杜菀姝滿心愁緒一掃而空。
接過呂仁義遞來的帕子,她輕輕蘸了蘸眼角,又是揚起笑容。
“就聽殿下的,”杜菀姝說,“待日后回來,三娘一定去探望殿下。”
平康抬起右手“拉鉤。”
直至此時,往日里乖僻的公主,才展現出幾分孩童應有的姿態來。
杜菀姝俯身,選擇與平康平視。
“好,”她鄭重允諾,“拉鉤。”
一大一小兩位娘子,小指略略一勾,還要拿拇指相互按個印,才能算數。
平康這才露出滿意的神情。
她又欲張口,可話到嘴邊,紅衣娘子驟然側頭,她耳朵轉向正門的方向,緊接著轉身。
杜菀姝循著平康的視線看過去,眨眼的功夫,腳步聲接近。
是云萬里回來了。
人高馬大的武人進門,瞧見著前院里熱鬧的架勢,不由得駐足。
他的視線越過數人,好似其他人都不值得注意般,仍然在第一時間落在杜菀姝身上。
與云萬里深邃眼眸對視的瞬間,杜菀姝幾乎有些恍惚。
一年前,她還是名日日夢想著嫁給陸昭哥哥的天真娘子,如今,她就要離開出生、成長的京城。
可杜菀姝心中卻沒有任何忐忑不安。
觸及到云萬里挺拔的身姿和沉著的面孔,她就覺得沒什么是克服不了的。
走就走吧
杜菀姝對著云萬里揚起笑容。
到夫君出生成長的地方去,那里的百姓更需要他們。,